第十章 无妄

，幽幽的双眼看着那红衣女子，感受着她的那些尊重和思念，他想起一些往事。

    这些往事发生的时间不长，所以流传于世的也自然极为真实。

    十年前，昆仑之中，曾走出一名身受重伤的女子，灰袍遮面。

    那女子背负一把玉质长剑，走过九州，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尽管身受重伤，却让她走过之处的修士，不论男女，不论种族，尽皆低眉！

    她走的很急，所以很多自认为有资格挡在她面前的人，最后都死了。她的强大，是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甚至有传闻，各族之中，那些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存，在苏醒见到那女子之后，全都是以道友相称，好言相向。

    后来，那女子从这九州之上消失了踪迹，但在消失之前，妖族有一个小女孩，却伴着她走过了大半个九州，在离别之际，那女子牵着那小女孩的细弱手掌，对着一尊在妖族之中，辈分极其古老的妖尊，讲了一句话。

    “妖族有她，天下应思量。”

    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殷姓，是妖族重姓，那个出身妖族底层的小女孩，被那妖尊接走亲自教导，并被赐予“殷”为其姓氏。

    再后来，九州女子之中，人族有长生有梅，而妖族有她，殷思量！

    黑袍之下，东岳剑首那张苍老的脸上，岁月形成的沟壑之间，尽是苦涩，他自然不信此时将厉道真逼迫的，无法反击的那个人族少年，出自昆仑，哪怕这话是出自妖族的小公主殷思量的口中。

    但他也知道这一战已经没有了意义，若是厉道真能压制住那人族少年，并顺利将其击杀，那不管殷思量还是那手持山河大戟的妖族男子如何阻击，他肯定是要将那噬灵葫芦抢到手中，将其送到东岳宗之中，不惜任何代价！

    至于送回宗门之后如何，他却是一点也不担心，毕竟九州之上，并不是只有妖族势大，妖族就是想动东岳宗，人族中那些顶级的道门传承，也不会就这样看着东岳宗被灭。

    但是！这一切都是要厉道真功成之后，才需要去考虑的事情。事实却是，此时的情况，是奔着相反的方向去的，再打下去，那清秀少年手中的长剑就要砍下厉道真的头颅了！

    而且只有东岳剑首他自己明白，他的心乱了。

    在开口的询问殷思量的言语是否荒唐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场战斗之外的对峙中，落到了下风。

    而此时若是他强行动手，那就会把局面推向一个不可控的方向，甚至他会直接死在这几名年轻人的联手之中。

    后生可畏啊，黑袍下，那张苍老的脸庞摇了摇，他已经生了退意。这一世长生无望，寿元不久，修行路上不进则退，他踏不过那【寂灭三灾】，那便注定了他命不长久。

    原本他都打算就这样在老死在东岳宗门之中了。

    可是横断山脉之中的一次星落，一场天变，一道莫名的规则之力颠覆了一切，当知道那名修为通天的大能提出养蛊这个建议之时，他的心又活了。

    他就要死了，是在宗门之内坐化老死，还是和进入这片苍莽群山之中，被那些在外界，或许他随手挥出的一道剑气，就会死一大片的年轻修士杀死的冒险中，两个选择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而且，在东岳宗一名早已坐化的老祖的笔记里，在这峥嵘险峻的莽荒群山之中，还有着这样一个逆天的葫芦。

    他是东岳剑首，哪怕他长生有望，但当出现这样一个机会，为了宗门的未来，他也要来，然后尽一切的可能，取走这个葫芦。

    只是……可惜了！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与其对峙的三个年轻人，心中暗叹。

    妖族有她，天下应思量。那当妖族这年轻一代中，再出现一名能够拿着山河大戟到处跑的天之骄子，那这天下又应当如何？

    还有那个人族少年，更是年轻。

    他看着依旧双目闭合，不断轻松写意的挥着黯淡长剑的晏皈依，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若是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年，出身在他们东岳宗，那该多好？

    厉道真不管是天赋还是心性，在这一代的年轻修士之中，的确算得上翘楚，但是与眼前的这几位年轻人相比，却还是差上了几分。

    正当东岳剑首考虑怎么阻止这场再无意义的战斗之时，异变突起，晏皈依挥剑而行间，一改之前的轻松写意，浑身气息涌动，一道极其霸道的剑气冲天而起，炽热的剑芒勾动起漫天风云变幻，向着厉道真劈杀而去。

    东岳灵图冠仿若知晓了此时它的主人命悬一线之间，自主从那长发处脱落，幻灭之间，来到厉道真身前，灵图之上有着一道又一道的清辉亮起，将那道凌冽到似乎要天地就这般一剑劈开的惊天剑气尽数挡下。

    烟尘弥漫，木石横飞，厉道真的长发披散，眼神黯淡到了极点，无力的躺在坑洼不平的山林大地之间，素色的道袍上有着大大小小无数，数不清的细小割痕，有着鲜血溢出。

    半空之中，那碧玉葫芦在晏皈依的头颅上分三寸处，旋转的越来越来，葫芦口处有着无尽的灵气喷涌而出，将晏皈依包容在其中。

    他依旧闭着双眼，不曾睁开，他的脑海之中，有着一片苍茫大地，那道模糊的身影再现，依旧如同上次那般持剑而行，越走越远，越走越模糊不可见。

    但这次却有了改变，当那道身影彻底消散之时，这片苍茫大地却是猛然间崩塌，化作无穷的剑气，在晏皈依的脑海神识之中穿梭。

    当这剑气也消磨殆尽，晏皈依的脑海里，那部无名法诀运行之间，有着一本无形的修剑之法，呈现在晏皈依的感知之中。那本无形的书自动翻转间，与那部无名法诀产生共鸣。

    当无名法诀再次运转时，有着数个银钩铁画的大字浮现出来。

    现实中，那噬灵葫芦吞吐出无穷的灵气，将晏皈依团团包住，涌进他的体内，他的手中持着桃夭，双目依旧紧闭，他的嘴唇却是微微开启，有着喃喃细语：“无妄剑……斩天罡……”

    外人不可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