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梓绣退了烧。以后又住了些日子,梓悦本意是在她这儿把伤养好了再回点翠宫,奈何梓绣看着自己身边的几个宫女哪个也不愿意自己回去,但要都挤在梓悦这小小的沁芳轩里,又实在是转不过来。没办法,梓绣就只好带着一起走了。好在太医尽心尽力的照顾了好几天,梓绣的身子倒也好了七七八八。梓悦却在几天里面瘦了一大圈,本来就小小的下巴现在看起来越发尖削起来,虽说精神好了,神情却看着憔悴的很。
梓绣见她皱着眉,白着张脸,知她这次受的惊吓不小,本想走时说两句劝慰的话,奈何自己这次也吓的不轻,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说了几句好好将养之类的话,便由胭脂扶着回点翠宫去了。
天气燥热,梓绣看看蓝的近乎透明的天,心里颇多的感慨,初春的时候自己进宫,到现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却都是发生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秋老虎的热浪不可小觑,稍微走了几步,梓绣身上就感觉有点粘答答的,好不难受,前些日子倒没什么感觉,想是那点翠宫东院,本来就是背阴的房间,在里面住着,倒感觉不到有多热。梓绣忽然想起飞扬,这样热的天,辛苦怀着盼着的孩子,还没有满月,就那么没了,一定是难过极了。恐怕,也恨极了悦儿和自己,却不想这件事,并非是她所想的那样。一边走,梓绣的脑子里越混乱,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和悦儿眼见着要死了却被皇上救下来,也想不通为什么皇上会跟太后那样大闹。按理说。就算再喜欢悦儿,皇上他也不该如此顶撞太后啊。恐怕这事,并不象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正走着,胭脂忽然止了步子,梓绣正想地出神,冷不丁一停,脚下便一个趔趄,忙抓了胭脂地胳膊才没摔下去。耳边只听一声尖利的女声,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梁才人,怎么,见了皇上以后连路都走不好了吗?”梓绣抬头一看,只见梅修媛扶着她的侍女珍珠,俏生生的站在面前,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股轻视。无法。梓绣只得行了礼,道:“嫔妾见过梅娘娘。给娘娘请安。”傅雪冷冷的看着面前瘦弱的女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没来由的恐慌,似乎这女子,天生就是自己的敌人一般。当下也不开口叫她起来,梓绣跪在地上。虽说上午的阳光不是很厉害。但脚下地石子路也晒的很有些热度,再加上凹凸不平,身子又没好利索。一下子便有些头晕起来,不由自主的向身边的胭脂靠去。
胭脂见那梅娘娘久久不叫自己主子起身,本就有气,再一看,主子微闭了眼,向自己靠过来,心里一慌,就站了起来,把梓绣一抱,叫道:“主子主子,这是怎么了,可是中暑了吗?”一句话没说完,只见对面的傅雪已经柳眉倒立,怒道:“大胆的贱婢,真是有什么样地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我还没叫她起来,你小小地一个宫女竟然敢先起身再拉了她起来。珍珠,过去掌嘴,叫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珍珠得意的一笑,道了声是,上去便给胭脂两个耳光,这两个耳光扇的甚有水平,打过之后,只见胭脂脸上多了几道血痕,登时便肿了起来。梓绣靠了胭脂,本就头晕的厉害,再一见胭脂遭难,胸口一口气冲上来,有些喘不过气,努力站直了身子,福了一福,勉强平着语气道:“梅娘娘,梓竹身子不好,刚才晕了一下,她想是急了,确也不敢存心冒犯娘娘,娘娘又何必咄咄逼人。”说着心疼的看向胭脂,道:“打了个小小地宫女,又有什么意思。”傅雪怒极,冷笑一声也不说话,上去一巴掌便对着梓竹抽了过去,梓绣下意识地一躲,那巴掌便扇到她的发髻上,本来盘的就松松地发髻立刻就散开来。秀发如绸般散到腰间。梓绣被打的脑袋发懵,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羞愤,径自晕了过去。
胭脂一见自己主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心里大惊,忙抱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也不敢乱动,只一叠声的骂着身后跟着的淳儿,道:“你是瞎了眼睛的,作死么,看着主子身子没好利索,也不好生看顾着些。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还不快点赶着跑去请太医,再去点翠宫叫了玲珑姐姐来,若是主子有个好歹,你那个猪脑袋也就不必长在脖子上了,大不了拼着个你死我活,总也要拉着大家一处死去。”
傅雪看了梓绣晕了过去,心里便有些惊慌,再听着那个小宫女指桑骂槐的坐在地上哭,言语里颇有鱼死网破的心思,便又怯了几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拉了珍珠带着自己的人忙忙的走了。胭脂看着她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小声的骂一会,
梓绣晕迷着苍白的小脸,心里又是难受,再哭一会子
过了不一会,那边淳儿带了点翠宫的几个人过来,玲珑忙忙的跟着,脚下生风,恨不得能飞起来才好,大热天的,倒也感觉不到热了。胭脂一瞧她来了,便再也掌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玲珑一见她脸上几道血痕,肿的厉害,梓绣躺在她怀里,只能看见一张苍白的脸。便也慌了,忙过来翻了眼睛看了看,又抓了手腕仔细把了一下,见那脉象虽然柔弱,却还稳定,方才放下了心,叫后面那两个抬着老藤躺椅的小太监上来,和淳儿小心的把梓绣扶了上去,回过头对着尚还六神无主的胭脂低喝道:“好了好了,快跟了回宫吧,没被主子吓死先被你给吓死了,只管哭,真是!”胭脂瞧着玲珑神色虽急却不慌乱,就把心放了下去,擦擦眼泪,抽噎的抓着玲珑的胳膊回去了。
进了点翠宫东院。一进屋子。早有太医已经带着箱子等候了,一见几人进得门来,便先跨步过来,把了下脉,然后挥挥手,叫那些伺候的人把梓绣抬到床上躺好,方才下了方子,叫跟在身边地太监拿了去太医院煎了,回头,对着玲珑道:“姑娘。主子地病由心起,主要是由心思焦虑引起,姑娘要劝着主子把心放开,不要总是多想。主子的身子本就单薄,上次的伤也重。再加上这几日惊怕过度,好容易有了点起色。这番又急怒攻心,众般一齐。来势汹汹,才会昏了过去。好在日子不长,我开些汤药,辅以清淡食物,好生将养一段时日。切记。在都好彻底之前,不要让主子再受到任何刺激。”玲珑点了头,用心记好。回身翻了一小块银子,塞给太医,道:“多谢太医费心,主子但有不适,奴婢还要去麻烦太医。”那太医连道不敢,却不推辞,把银子袖了走了。
梓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玲珑一直坐在床上伺候着,不时的弄个打湿了的手巾帮她擦擦,胭脂也被淳儿拉下去上药。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放心,但见玲珑守着,也担心自己的脸,就走了。梓绣看着玲珑在身前拧着一块手巾,心里一动,再看自己,已经换了贴身的衣服,身上盖了薄被,很是清爽,心里便有种暖暖的感觉缓慢的漫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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