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在场,否则裴九郎也不会及时赶到了。”
瀛姝听过就把这事先积下来,重生人太多,抱琴对她而言已经不是特别重要了,至于王青娥,不管她扑腾出多大的浪花,说到底如果二皇子不登基也属于白搭,瀛姝靠着引枕,叹了声气:“马车太颠簸,如果能骑马就好了。”
白川君此时正看着一匹马,一匹浑身乌黑的马,只有耳尖上长着些白毛,因此命名听雪,这马脾气还挺差,多看它一阵,它就用鼻孔对人喷气,瞪着马眼,甩着脖子表示躁动,白川君特别奇怪:“二殿下送我这玩意干嘛?”
前来送马的人可惊慌了,连忙道:“这马可了不得,实实在在的千里驹,就是不易驯服,不过二殿下不仅是送马,连驯师都一并送来了。”
白川君扬着眉:“我要千里驹何用?我整日间都在长洛宫……别不是这马能上行千里,驮我直上九宵吧?”
送马的人:这个,白川君你可真是想多了。
“行了,回去告诉二殿下,送礼要送人心头好,我鲜少骑马的人,送马给我干什么,我是缺一件东西,说来也不名贵,你可让二殿下找找。老虎卵壳、玄龟胎衣、游蟒后肢、走狗双翼。”
送马的人直接跪下了:“白川君行行好,奴婢要这样回去复命,必不能活。”
“行了吧,你死不了。”白川君瞥了跪着的人一眼:“我虽然没娶妻,但也没有特殊癖好,二殿下怎么会派你来冲我撒娇?”
独上青云台,白川君却直接往铺在地上的苇席一卧,用双臂为枕,闭了眼睛。他这一世人,活得特别出格,也从来没想过应当收敛,人啊,就是这样的,走着走着,就知道后悔那条路是最不能走的绝路,因此就不会往回看,走走停停,总之是向前头去的。
瀛姝登上青云台的时候,看见一个萎靡不振的白川君,在苇席上盘着膝,伸了个懒腰,说:“为了给你说故事,我今日可起了个大早,申初就登台恭候王女监的大驾光临了。”
申初算是“大早”?瀛姝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看苇席之前,摆了张铺设着鹿皮毡的坐枰,便过去坐下了,客客气气说道:“儿情知九叔夜深不寐,过午方醒,特意才在申正时来,但望九叔的故事莫太长,儿好在宵禁前赶回宫里。”
“故事倒不长,不过我屈指一算,今日你大可不必担心犯禁。”白川君也不卖关子,边伸着懒腰边道:“这故事里有一个君王,还未登基的时候,便心悦了一个女子,女子出身名门望族,且是父母的独女,自来被珍视如掌上明珠,十五及笄,女子奉父母之命,嫁予了一个世族子弟。
君王当时为固储位,也只好另娶良人,直到登位后,竟设计让心悦的女子与丈夫和离,且纳女子入宫为九嫔之首,后来这君王驾崩,女子已经贵为皇后了,因为继承帝位的新君尚还是个小儿,故而奉遗旨,以之太后之尊,决断朝政。”
瀛姝听了个开头心就直往下沉,但她自然得装作平平静静。
没听白川君继续往下说,她问:“没了?”
“当然还有,也不知为何会发生后来的异事,总之呢,时光忽然回流,到了女子及笄之岁这个节点,而且还有不少人,居然都保留着时光回流前的记忆,女子这回没有嫁那个世家子弟,经大选入宫,本可为女御的,但女子却宁愿为女官,且未过多久,竟晋升为中女史。”
瀛姝知道不能再装糊涂了:“我就是九叔故事中的那个女子?”
“真聪慧,就听明白了。”
“要这样还听不明白,九叔应当也不必废心告诉我这故事了。”
“如何?你应当也知道故事里的那个君王是谁了吧?”
瀛姝叹了声气:“九叔,我不觉太子殿下心悦我。”
“哦?”
“太子殿下对我的友善,无非是为了让我笼络谢夫人,借陈郡谢之势压制贺、郑二姓,太子殿下心目中,自然该把社稷权位置于首重,九叔难道不觉得刚才那故事中的君王的行为实在荒谬么?君王怎么能为了情欲之事,先设计夺人妻室,竟还立了那改嫁的女子为皇后,甚至遗令她以太后之尊裁夺军政大事,如今天下是何局势?权阀内耗,诸胡外争,我的家族早已不能权称朝堂,太子真要立我为后,诸多权阀怎会心服?更不要说,把关系社稷国祚交给我这么个后宫女子决断了。”
“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不重要。”白川君轻轻一笑:“重要的是故事里的女子,是否会对故事里的君王倾心情动。”
瀛姝也是一笑:“知道了,儿会用实际行动告诉阿伯,儿绝对不会贪图太子殿下的爱慕,太子殿下有那么多手足兄弟佐助,何至于让区区女流之辈干预朝政。”
故事听完了,瀛姝也该告辞了,她刚行了礼,还不及起身,就听白川君道:“看,太子殿下这不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