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昀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昏倒。她以为,经过了这十天来的努力,这具身体已经适应了她的回归,纵然还没有办法完全契合,还是会有违和的不适感,但不至于会有什么太大的排斥反应,至少,她顶多会感到有点痛有点不舒服,却不可能会严重到昏倒。
但她怎么就昏倒了呢?
她想,她的直觉不应该会出错。她的身体现在确实不可能会对她的灵魂有太大的排斥,因为这是她的身体,从骨血在母体里生成那一刻,就是为她的灵魂量身打造的,就算曾经被夺去十年,被改造成适合别人的尺寸,但,属于她的印记,还是深刻烙在这具身体里,谁也抹不去的。她的身体与灵魂只会随着回归的时日日久而更加契合,而不可能反复出现排斥现象。
那么,这次突如其来的昏倒又是怎么一回事?
“醒了?”一道好听的男声从她身侧传来。
她身边怎么会有人?是谁?!
赵子昀被这声音惊吓到,原本紧闭着的双目蓦然圆睁开来,看向立于她右手边那抹黑色而模糊的男性身影,惊声问
“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男声微微顿了两秒,才开口反问。
虽是听不出情绪的平淡语气,但赵子昀却能感觉到那男子因为她的问话而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她极力瞪大眼,想要看清楚他的相貌,却只能看到愈来愈多的黑雾阻挡她去看清他的五官长相。
她没有近视,也没有眼花,但她却看不清他,即使两人靠得很近,距离不到两尺。那浓墨般的黑雾,老天!赵子昀心中蓦地升起一抹敬畏这个运道衰到惨绝人寰的男人,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
一时之间,她被那片黑雾给惊到,忘了回应这男人的问话,以及,忘了从身体里去提取必于这个男人的记忆,,只想着自己的身体会不会主动去吸收掉这些衰运?如果会的话,被这些衰运加身,她还能活下来吗?
“子昀,你在发什么呆?你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沈维理虽然在刚才已经确定了她的体温正常,没有发烧,而她昏倒的时间不过几分钟,稍微掐了下她的人中,便让她转醒,所以并没有将她送医。但现在看她整个人恍神又憔悴的模样,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该带她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了。
沈维理再度伸手探向她额头。突如其来的肌肤相触,不仅让赵子昀火速回神,甚至让她几乎暴跳起来。
他谁啊?怎么可以乱碰她!
他手上怎么会有电?电得她从额头麻到全身!
最惨的是,她心中不幸的预感化为真实她的身体透过他的手,真的在吸收他身上的黑雾!从他的手碰到她额头开始,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在帮他消灭那片黑雾。
不可以!会死的!她还这样虚弱,还没找到怎么应付这些晦气的方法,如果她再这样任凭身体自残下去,她会死的!
她才刚活过来,一点也不想死!
走开!走开!
谁敢妨碍她活下去,她就灭了他!不管是谁!
“啪!”发动全部意志力,终于能够驱动身体动作,她忙不叠地抬起双手用力推打过去,断开两人之间的身体接触,毫不克制的力道打在那男人手上,发出清脆的拍击声。
她确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没有将那个男人推开得太远,反倒让自己一个不慎从床上翻滚下去,面孔朝下,五体投地“砰!”这一跤跌得非常扎实,她的额头、双肘、双膝全都传来剧疼,让她昏头转向,更是起不了身。
沈维理当然发现到自己的到来并不受赵子昀欢迎,而他的触碰已经让她感到排斥厌恶了。当然,两人如今已打算分手,别说她不乐意被他碰触,他也并不想与她有太多的纠缠。可是见到她跌得这样惨重,他又怎么能不施以援手?于是问道
“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不用!我自己起来。你别碰我。”她抽气连连,咬牙道。
可能是刚才吸收了他身上黑气的关系,以至于身体再度虚弱不已,彷佛又变成刚回魂那天一般,浑身无力,难以使唤。但即使她现在很需要别人的帮忙,她也不敢冒险让这个男人扶起她。这男人浑身上下黑得不透光,比那名金龟总经理的晦气恐怖百倍以上,既然她没办法阻止自己身体去“舍己渡人”那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让他碰到。保持距离,以保小命。
她警告的口气让沈维理唇角抿出冷漠的线条,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子昀在地上挣扎起身,眼中再无半分怜悯。既然她逞强说不用,他当然就不会滥施好心,就等着她自己起来从刚才她推打他的力道来看,她还不至于虚弱到爬不起身。虽然她确实看起来一脸病容,整个人虚弱得很不寻常。
可是,当时间过去三分钟,她还是像只乌龟在地上胡乱扑腾,起身进度为零时,沈维理便没耐心再等待。他蹲下身,一手撑着地板往前倾,让自己可以更清楚地看着她的脸,当然也就看到了她憋气憋得满头大汗的狼狈样。
看来她确实没法自己起身,她的身体确实出了状况,但他从来就不是个心肠软的人,在她没有出声求助之前,他不会动她分毫。但两人之间,还是得把话说清楚的,他没有忘记自己今天的来意,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下去。于是他道:
“子昀,如果你现在神智清楚的话,那让我们谈谈吧。”
“你想谈什么?”赵子昀没空去想这个男人是谁,也没兴趣知道他是谁;如果可以,她现在只想把他打发掉,自己一个人待着。
“如果不是太重要,请改天再说;如果很重要,那就请言简意赅说完,不要扯一堆废话。”
身体的极度不适感,让她口气非常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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