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城里的朋友打电话来说，火车票没买上，最早也是三天以后的。我心里立刻凉了一大截。

    天阴得很沉，要飘雪。

    我匆匆回家，对母亲说："我得提前走了，火车票很难买。要不就不能按时回部队了。"说完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母亲叹了口气，说了声"这票咋这么难买"，就帮我一起收拾。也就是，每年探亲归队时，买票都要费一番周折。时间紧急时，还不得不买票贩子的高价票。到部队要乘三天三夜的火车，没座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心里急，但不能让母亲担心，故作轻松地说："这回我去北京上车，那儿的票好买。"母亲有些小心地问："不能再呆两天再走？后天就是我的生日。"我又何偿不知道呢？母亲今年的生日不同往常，是七十大寿。要是朋友买上票，刚好给母亲过完大寿再走。我正不知该怎样回答，卧病在床的父亲说："什么生日不生日的，部队上有纪律，别让孩子超了假。"

    去年夏天，父亲得了脑血栓，落下偏瘫。住院时家里来了信，由于部队有事没回成。春节回家那天已是傍晚，恰好停电，在摇曳昏黄的烛光下，我看到昔日身强力半的父亲憔悴地蜷在炕上，禁不住心头一酸，落下泪来。父母二人都年逾古稀，儿女不在身边，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相依为命。这时听了父亲的话，母亲说："我也知道留不下你。你已经不是我的孩子了，早成了国家的人了。"说完转过头去，撩起衣襟擦着眼泪。我真没想到两位老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脑海里浮现出"忠孝不能两全"的古语。

    母亲坚持要包饺子，说：""出门饺子入门面"，要的是平平安安。"我拗不过，只好看她拖着虑弱的身子忙碌起来。我囫囵吞着饺子，母亲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说："都快三十的人了，也该找个媳妇了。你看你那些同学，孩子都多大了。"每次探亲母亲都要说上几次，我都搪塞过去。我笑着说："好，我今年一定完成任务。"母亲也笑了。我突然感到家的温暖，这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的亲情，是一种不言而喻而又无限美好的感觉。刚吃完，听到消息的亲友们来看望。临走，我和父亲告别。父亲仄起身子叮嘱："到部队好好工作，别牵着家。我这病没事，就是拖累人。路上小心点，别出事。"我含泪点点头，出了门。

    起风了，风里夹着雪粒。天气异常的冷。哥要用自行车送我到汽车站。母亲坚持和亲友们一起把我送到村口。母亲拉住我的手，哽咽着说："常来信，有假期就回来。我和你爸都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人了，说不定哪天就"我赶紧说："别这么说。我明年还会回来。"坐上哥骑着的自行车，我渐渐地离开了故乡。

    我回头看，母亲伫立在村口向我张望。

    我回头看，母亲伫立在村口向我张望。

    我回头看，母亲伫立在村口向我张望

    一股热泪夺眶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