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轩很快就发现,自己收了一个非常勤快的徒儿。
每日青草上晨雾未晞之时,她便已经兴冲冲地抱着精钢剑去星宿坡练剑;中午飞快地扒完饭后,又兴冲冲地抱着精钢剑去星宿坡练剑;吃完晚饭后夜已经深了,这时没办法去星宿坡练剑了,就拿着根树枝在房里比划着,时不时跑到他的书房里,问师父师父这一剑应该注意什么,师父师父那一招为什么挥得有形而无力,师父师父那招和那那招又有什么区别……他一开头只觉得自己养了只精力过剩的鸟儿,整天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但随着时日推移,他也渐渐习惯了。
毕竟这只红衣鸟儿,并没有让他失望。
风月剑法入门的第一招“听风过竹”,初学者修习,一般需要花费多久?
三个月。
而他的小徒弟花费了多久?
竹林之中,红衣的女孩剑随身转,碗口粗的几根翠竹瞬间被齐刷刷地折断,只留下了几个参差不齐的断口。
她花了二十天。
三个月与二十天,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他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这个徒儿,红衣的女孩亦吃惊地抚摸着断竹上的缺口,随后开心地仰起了脸,冲他灿然一笑。
她的眼中常有自卑迷惘的神色,然而拂去这层后天所造成的阴霾,便能发觉她深藏于双眸之中的坚定之色,他曾见过这种眼神,在她被誉为天才的父亲的眼里。
只要她下定决心去做的事,便会一直坚持下去,直至死亡。
资质绝佳的身骨,加上一颗固执的心,她或许很快就能学成风月剑法,卸下他的一个沉重包袱——一想到这点,何月轩的心情就变得异常愉悦
“你的上臂手腕还可以再伸展一些,你看,第四根竹子上只留了一点划痕。”他举剑示范了一下,见流明一脸“有什么区别吗我觉得你的动作和我方才的一点差别也没有”的茫然表情,便走到她的身后,两手环过她的身子,俯身握住她握剑的手:“感觉一下,你的手臂使劲的应该是哪处地方?”
“我虽说过风月剑法重在巧力,但巧力之意并非软绵,该用劲的地方还是要用劲……”他一边在她耳边轻轻道,一边将她的手指摆到了正确的地方,“喏,你再这样挥剑试试……”
流明如同雕塑,巍然不动。
他有些疑惑:“流儿?”
“师师师师师父——”流明结结巴巴地抬起头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滚烫得几乎都要冒出烟出来。
“怎么了?”何月轩不明所以地皱眉,“身体不舒服?”
“不不不不不是……”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几乎与师父紧紧贴着,他的气息将自己整个儿笼罩,流明的心跳不由越来越快,脸越来越红,最后哭丧着脸囔囔出声来:“师父你靠得太近啦!”
靠太近了么……他有些茫然,脑海里飞快地搜索昔日的记忆,当初师父也是这样手把手地教导他的,而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妥……而且手把手教导,要比自己摸索要准确得多。
嗯……这样教徒弟的方法没有问题!
想“明白”后,他轻斥了一声:“胡闹,师父在教你剑法,你却是在瞎想些什么?”
流明:“……”
“若我不握着你的手,如何帮你纠正姿势?”他重新握上了她的手,神色理所当然。
淡淡的莲香再次将她笼罩其中,流明怀里如揣小鹿,一颗心咚咚咚地跳跃着,整个人都放飞到九天之外,师父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这——也——太——刺——激——了——吧——
这样“练习”的后果,就是夜过三更,流明干还瞪着眼躺在床上,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青灰色的光透过窗纸洒了进来,在竹席上摊开了淡淡的光晕,眨眼天色破晓,流明心绪烦乱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连早饭也不想吃,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抱着精铁长剑,穿过决命堂前的操场,穿过正在习武的弟子们,往星宿坡的方向走去。
“哟,是宫仪流明呀!”黄衫少女忽然上前一步,横手拦住了流明,“见到昔日的同学,连个招呼都不打,可真是得瑟啊!”
是宫仪姝桐。
流明只觉一阵头疼——宫仪姝桐是霜翎楼主门下的嫡传弟子,自然是忍受不了一个外城弟子与她平起平坐的。
再加上发生在学堂里的那个过节,宫仪姝桐早就将自己视为眼中钉,欲拔之而后快了吧?
平时流明瞧见了她,都会绕着道走,今日脑子糊涂,竟没看见她。
宫仪姝桐上下打量着流明,啧啧了两声:“看来落月楼主待你不错嘛,连衣服都换了一身——可是我觉得原来那身打着补丁的灰衣裳,倒是更配你呀!”她一甩手中的长鞭,眼神忽然一厉:“几个月前我们在学堂切磋了一番,今天不妨再比试比试,看看落月楼主有没有教你什么!”
话音未落,宫仪姝桐的右手一抖,长鞭如蛇舒展,朝流明铺面袭来,流明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躲闪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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