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消息的传递有滞后性,按照时间来算,这一战应该已经开始了。依照苏谧的估计,只怕这场仗会拖延上数年之久呢。
“依我看,只怕连半年都用不上呢。”葛澄明的语气也略带苦涩:“倪源这一招可谓够自信,够大气啊。”
苏谧听到葛澄明的感慨,不等他出言解释,脑中灵光闪现。
难道说……
“难道说,倪源是故意放南陈的太子走脱的吗?”苏谧难以置信地问道。
倪源放辽人入关,可谓引狼入室,北方局势变得更加复杂难测,就算是他手中握有钳制辽人的杀手锏,也难保辽人不会破釜沉舟,铤而走险,而且倪源所率领着征战南陈的士兵都是齐人,虽然没有多少是京城人士,但是京城被辽人占据的消息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恐慌,势必会担忧自己的家乡会不会遭受辽人的洗劫,如果不是倪源带兵严谨、威望深远,开战以来也是连接大胜,而辽人又迟迟没有南下的意图,营中早就已经军心不稳了。
所以倪源想要平定南陈,一定要快,每拖延一天的时间,北方的局势就险恶一分,辽人的阵脚就稳定一分,而他自身的军心就浮躁一分。
南陈各地的割据势力纵横交错,虽然每一个都无法与倪源的实力相抗衡,但是如果让他挨家挨户地去收拾,没有个三年五载是别想有成效的。
到时候天下的局势早已不知道变幻如何了。
他根本不敢拖延,也拖延不起。
而放走了南陈的太子,一切就都不同了。太子的身份就像是一块磁石,会将坚决反抗倪源的势力自动吸引到这块磁石的身边。危险的敌人都在一处了,收拾起来自然方便很多。
但是,这一条计策也是铤而走险,南陈的各个势力分散起来虽然都不是倪源的对手,但是他们集合起来的兵力也不容小觑。蚂蚁多了,尚且能够咬死大象,更何况如今倪源他是在深陷敌国的局中背水作战呢。
南陈能够败,但是他却不能够败,南陈败一场,还可以撤退南下,休养生息,准备卷土重来。而他一旦失败,南陈的百姓必然会痛打落水狗,群起而攻之,而且背后的辽人恐怕也不会放过机会。
“倪源就一定能够保证他的胜利?”苏谧抬头望着葛澄明问道。葛澄明既然坚决的认定倪源能够在半年之内收拾下南陈新帝,必然有他的理由。
葛澄明的眼中带着苍凉和疲倦,他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在来这里之前,我曾经去面见过南陈的新帝。”
苏谧眼神一动,等待着他的详述。
“哼,”没有等葛澄明开口,旁边的温弦却无意地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一个酒色之徒而已。”
苏谧心里一沉。
“我向陈帝建议派人北上,以供给辽人粮草为条件,与辽人商讨结盟,共同对付倪源。”葛澄明继续讲述道。
苏谧听得心中悚然一惊,如果南陈的残余势力与辽人结盟,倪源的危险和压力立刻就会加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最直接的一条就是辽人立刻南下,到时候,天下百姓的日子……隐约想到这个,苏谧只觉得心里苦涩矛盾,难以开解,她勉强问道:“结果呢?”
“结果……结果被新帝痛斥了一顿,”葛澄明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南陈的士子朝臣来说,北方的蛮夷简直不值一提,别说是与他们结盟了,就算是把他们的名字与自己的放在一起,都是一种侮辱。”
苏谧默然,南陈久居江南繁华胜地,物产丰沛,国脉绵长,相比于北方割据混战、胡人肆虐的艰难,简直是天壤之别。而且几乎有近百年未受过胡人的压迫肆虐了。
安乐日久,对于北方,尤其是胡族政权,免不了心生轻蔑,斥之为蛮夷荒酋,化外野人。
就算是眼下面临了国破家亡的危机,依然放不下风流名士的身段,与自己长久鄙视的人平起平坐。也许,是因为他们自认为南陈并没有到那样危机存亡的关头吧。也许他们依然认为只要集合了全国的力量,消灭倪源的兵马不在话下。想起前几天接到的情报还说起过,南陈的新帝在刚刚继位的时候,就开始忙碌起来,不仅忙于招揽士兵,同时还下了旨意,为自己广选秀女,充实后宫。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样承平日子过的太长久的帝王……
“白白丧失了一个好机会。”苏谧轻叹一声,但是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有一丝轻松,实际上,她是不希望看到南陈和辽人结盟的,两军一旦结盟,辽人势必南下,到时候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只怕又要重演二百年前哀帝时期的乱世了。
“……如今聚集起来的兵马虽多,但是指挥难以统一,新帝完全是个书生文人,诗词精湛,清谈风流,对于军事却一窍不通,而手下又没有可以压服众人的大将,最糟糕的是,新帝为了增加兵力,派人专门叫来了南方各个部落的夷人兵马参战。”
“夷人?”苏谧疑惑道,她知道南陈最南方的深山老林里,生活着为数不少的山寨民族,都是归附与南陈治下的子民,“听说这些夷人部族尽皆作战悍勇不畏死,堪与辽军铁骑相媲美。”
“不错,这些夷人虽然长期居于南陈的统治之下,但是南陈朝廷对于他们深为鄙薄,一向压迫盘剥极重,汉夷之间矛盾重重,这一次新帝为了扩大实力,派人许给了各部族许多的好处,让他们率军参战,却不知道,兵马不是越多越好。”葛澄明忧心忡忡地继续历数着南陈军中的诸多弊端,“而且京城的存粮国库都落入了倪源的手中,南陈军中军饷粮草尽皆不足。新帝的朝廷暂且定都在詹冶,此地并非大城,与倪源的战事一旦拖延下去,朝廷许诺给夷人的好处都无法兑现,到时候军中势必要出大乱子,而倪源此时盘踞京城,钱粮丰富,大可以同时派人去联络夷人……”
苏谧越听越是心惊,这样子下去,南陈岂不是注定亡国了。倪源果然是有绝对的自信和依仗,才会放开手脚地赌上这一局。
三人正说着,外间响起推门的声音,是齐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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