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旁街道上的士子此刻正是群情激愤鼎沸喧嚣,仅仅从酒楼上张宏这处所能看到的那几名士子面上便可以断定,他们这些士子已然是陷入了狂热的情绪。
看着那几名士子涨着发红的脸庞犹自声嘶力竭的叫嚷着河间崔氏的谋逆之举,张宏根本不须要作太多推测便可知道,这场卫城城内的士子游行抗驳一事恐怕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这一点当然很重要,因为既然士子们早便开始了游行,那在最初声势不曾扩大之前,卫城城中的官军为何不曾镇压,反而任由士子煽动鼓惑着城内的百姓?只能有一个原因,便就是在最初这些士子们开始游行时,这卫城城内的守官担心他镇压不下去,所以干脆等到附近县府派出兵力援助之后才来镇压。
这么一来,卫城此时派出的官军人数肯定不会少,在这些群情激昂的士子面前,他们也肯定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因此,在时间根本不多的情况下,张宏这些人想要救出这些士子似乎已经不大现实。士子的人数毕竟不少,相应的,目标也肯定不小,如此多的人想必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卫城官军的眼线。
该如何才能救下这些士子?
……
时间渐渐流逝,形势也愈发的刻不容缓,张宏身后的范慎看着此刻双手撑在依栏上的大人依旧没有采取措施的意图,便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稍显急切道:“大人,您以为现下该当如何?”
看得出,对于他那位同族的兄弟范慎是真的担心,想到这一点张宏便对那范族士子有了些许好奇,他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士子竟能让一向都是淡然自若的范公子露出这等紧张之态。不过,心中虽是这样想着,可张宏还是开了口,他不曾回身,依旧是望着楼下的人潮,听着那喧嚣的叫嚷声,以一种极为平和的口吻,就像是根本一点儿就不担心楼下那些士子们处境一般,轻声道:“在你看来,若此刻派人去劝说那些士子暂且躲避,他们是否会顺从?”
范慎愕然,实是想不到大人居然问了这么一个……没深度的问题。这个问题难道还用问吗?既然已经是敢在河北境内公然游行指斥河间崔氏了,那难道这些士子还会怕这些卫城官军吗?他们此行也必然是抱着杀身成仁舍身取义的大无畏而来的!
“大人,您是说……”自然是知道张宏不会无故问这个的范公子很快便隐约捕捉到了他的心思,只不过也仅仅是隐约,他依旧是猜不出张宏这时在想着什么。
“你猜的不错……”张宏依然不曾回头,但他与范慎携手作事毕竟不是第一次,相互间的默契还是有的。他站直了身子,便就伸手指着楼下的那人潮,淡然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倘若你想救出这所有的士子,那已然是不可能之事了。现如今我们能做的,便是救出几个是几个。”
之所以说出这么一番话,其实就意味着张宏是在告诉范慎他并没有把握可以确定救出的那些士子中肯定就有他那位范族士子。这一点范慎想的到,他又向前走了两步,望了眼那些依旧愤慨激昂着的士子,咬了咬牙,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得到了范慎的肯定,张宏便再无顾忌,他只要尽了力,就算没能救出那名范氏士子那也与他没有关系了。他转身,也不管边令诚与孙业此刻仍在这处,豁然便望向了公孙兰,轻声吩咐道:“派出你手下所有人,摘出那棉纱藏身于百姓之中……将那一群士子打散了去!”
与妖妖同坐在酒楼中间那处的公孙兰先前始终是在望着张宏的背影,任这酒楼外形势再如何的紧张,可她心中依旧安然,其实她自己也知道,随在这少年身旁的日子久了,她确实是不可避免的有些依赖于这少年了……她也早已习惯了这少年的那种干脆决断。所以听了张宏这吩咐,公孙兰倒没什么惊讶之色,只是起身又问了句:“奴家只怕效果甚微,你也知道,那些人生来只会杀人……”
“不必顾忌太多,在不死人的前提下,由得他们去办。”张宏说罢,公孙兰便点头再无犹豫,转身走下了这酒楼。
隐匿于黑暗中的那些刺客,其实从不曾离开过他们周围。
当然,仅靠公孙兰手下的那些人怕是依然行不通,既然士子们今日上街都已经是放弃了生死,那又怎会惧怕殴打?这点张宏明白,因此在他向那处安坐着的妖妖投以了安慰的眼神,微笑了笑后,这便又转过身来看向了范慎。
范慎还是面带忧色的望着楼下那群人,他听到了张宏给公孙兰的吩咐,便也知道了张宏的心思,在张宏望向他时,他便又道:“怕就怕即使是大人营造出了混乱的局面,可这些不知死活的士子们依旧不愿意趁乱离去……”
“他们当然不愿意离去,所以你也须要下去做些事情。”张宏扬了扬嘴角,走到依栏前,从袖中摸出边令诚自京城而带来的圣旨递到了范慎手中:“我将选择权交给你,趁着楼下的混乱,你能说服多少人,便就救出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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