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如果有如果

    雨后的清晨，清新而清冷。

    欧阳欣早早起床，看见卢伯温也起身了，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自己不是独自面对磨难。

    “温温，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爸爸就好了，医院阿姨该醒来了吧？”像是在祈求苍天的垂悯，眼里满是焦灼。

    卢伯温并没有躺下，知道该是自己好好表现的时候，这个时候岂能贪图睡觉？

    “这也是我的义务，谁让我是你老公呢？睡觉什么时候都能睡，在爸需要咱的时候退缩可不是儿女能做的。”

    欧阳欣瞟了一眼卢伯温，一抹笑靥荡漾在眉间。

    草草吃了些饭，两人提着妈妈煲的汤，另外给老欧阳再拿了些小笼包。

    “别担心BB，有我呢！我知道怎么照顾，遇事别着急，有事来电话。”邓之华送出女儿女婿，站在茶人家门口，那个画面让人感动，挥手的刹那,那流动在眉目间的顾盼,嘴边飞出的习惯性的关爱,以及前倾的上身,另一支手的不知所措而极力的想抓住点依恋般令人温暖而伤感。

    欧阳欣不明白自己的感官最近总是很容易就被牵动，望着窗外，不太明朗的天空给人压抑。

    到了爸爸家，欧阳欣取出自己原来的钥匙打开门，家里没人。没有停留，立马和卢伯温下楼赶往医院，找到唐化梅的病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爸，你先吃点东西。阿姨怎么样了？”欧阳欣看见父亲坐在病床边，两胳膊肘支在病床上撑着脑袋，看着很是沮丧。

    “放那儿吧，你阿姨还昏迷着，你们吃了吗？”老欧阳经过一夜的醉酒，面上很疲惫，放下胳膊看了欧阳欣和卢伯温一眼，那意思很明了，这是自己的女儿女婿，不是仇人。

    “我们吃了，这鸡汤煲了一夜，乘热喝，爸，你也别着急。”欧阳欣自问，好多年了，没这么和自己的父亲说过话，因为心里藏有对父亲的恨。而此刻说出的话，自己也觉得吃惊。

    欧阳欣说着给老欧阳拧开保温桶，乘好汤端给父亲，另一只手递给父亲勺子。

    老欧阳接过汤碗和勺子，叹了一口气，拿勺子喝汤。这是很熟悉的味道，前妻的味道，老欧阳心潮扑腾了几下。

    卢伯温赶紧拿出还热着的小笼包子递给了老欧阳，老欧阳伸手接了，突然问。

    “戈羽没惊吓到吧？”

    “回去听妈说老哭，现在还不知道。”欧阳欣听父亲提到BB，心跟着就悬了起来。

    “有你妈就没事了，她知道怎么照顾小孩子。你小时候都是你妈一个人看管的，她有经验。家里的茶几是你妈让送来的？”老欧阳边吃边说着话，仿佛在自责陪伴欧阳欣太少。

    “那是我去家具城买的，看妈那里的茶几很好，就买了送家去了。”卢伯温接住老欧阳的话回答着。

    “那可不便宜，改天我把钱给你。”老欧阳一听眼睛停在一处，瞬间开始转动了。

    “不用爸。阿姨这里需要钱你尽管说，我带有卡。”卢伯温急忙说。

    老欧阳没说话，只是扭头端详了卢伯温一眼，继续吃着喝着，面上柔和了些。

    “等会儿我去问问情况，你们先待在病房等我回来再走，以防你阿姨醒来身边没人。”

    两人嗯着，盯着病床上悄无声息的唐化梅，氧气罩在嘴上，双眼紧闭，毫无血色的脸看得人担忧。

    老欧阳去了医办室，欧阳欣看着唐化梅对卢伯温说。

    “你说要是阿姨醒不来我爸可怎么过啊？”

    “先别瞎想，情况再不好咱转院试试，去好点的大医院。”看着病床上的唐化梅，卢伯温心里也没底。

    “看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欧阳欣突然想到了“报应”这个词，感到悲哀和无助。以前张麦草昏迷在医院那会儿，大夫让家人跟病人不停的说话，意思是召唤病人的生存意识，自己对张麦草说着些肉麻的话，现在看着唐化梅，是不是也应该那样唤醒病人的生存意识，一同从死亡线上挣扎着活过来。

    “阿姨，我是欣儿。是以前恨你的欣儿，现在我希望你快点醒过来，我爸需要你健康的在他身边。尽管我曾恨你顶替了我妈妈的位置，恨你有那么多男人你不找，非得来破坏我们的家庭，如今我也结婚当了妈妈，多少了解了些很无奈的事。我爸爸和我妈妈终止了婚姻，不再是一家人，谁也不怪，那是人和人的缘分，我妈妈生活得很好，现在你要尽快醒来，你不醒来我爸的生活不会好，你不会看着我爸着急而躺在这里看笑话吧？还有你家龙龙，他也需要你，需要你拉他走正道，不然就逃离不了他亲爸的路。”欧阳欣坐在床边絮叨的和唐化梅说话，把很多年的话聚在一起说了。说完自己都觉得索然无味，就像背诵既定的台词，生硬没有感情，但浑身有一股轻松蔓延开来。

    卢伯温坐在床头看着欧阳欣，越发觉得欧阳欣善良和可爱，越来越像妈妈邓之华。尽管那些话听着有些生硬，但卢伯温知道，欧阳欣从心里恨自己的父亲，如果不是预见老欧阳余生惨状，打死欧阳欣也说不出来那些话。

    卢伯温过去揉捏着欧阳欣的肩头：“欣儿，阿姨如果知道你的心意，会挣扎着醒来。”

    欧阳欣苦笑：“这医院就像人生的中转站，身体配件有问题了来这里修缮，走出医院又是好人一个。都不知道一个人一辈子会来多少次医院？能不能次次笑着走出医院的大门，人，真的好渺小，也好脆弱。”

    “可人总得往好里想吧？不然绝望到处都是了。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及的，只得听天由命了。”卢伯温看着唐化梅不知道自己能帮着做什么？

    “你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给妈妈打个电话问问BB的情况，不行就抱来医院让大夫看看。”欧阳欣说完站了起来，拿出电话打给妈妈邓之华，是邱英子接的电话。

    “英子，让奶奶接电话，别挂断，听筒放一边。”

    就听见听筒“嗵”的一声放在一边，邱英子在喊邓之华，看来妈妈正在前面门面房忙碌。

    “这会儿正忙呢！等会儿我给她打过去。”隐隐听见妈妈在大声回答邱英子，邱英子拿起听筒和欧阳欣转达了邓之华的话。

    欧阳欣挂了电话，猜想BB应该没事了，不然妈妈早紧张了，还能等着欧阳欣打去电话？

    “妈正在忙，没听见BB的哭声，应该没事了。”欧阳欣对看着她的卢伯温说。

    这病房待着使人感觉累和压抑，欧阳欣打开窗户呼吸外面的空气，感觉还是一股医院特有的气味，没来由的烦躁着。卢伯温坐在椅子里闭着眼睛，一脸倦色。

    老欧阳这会儿推门进来，脸色阴郁着，直接来到床边，看着躺着不动的唐化梅眉头皱得挨在了一起，一副气咻咻的样子，好像和医院的大夫争吵过。

    “这都什么事啊！”拿出电话给自己单位说什么事，电话通了又开门出去了，再次进来对卢伯温和欧阳欣说。

    “你们先回去吧，医院说还得观察。这人事不省的还能怎样？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没必要你们也困在这里，回去看看孩子要不要紧。”

    欧阳欣觉得也是，唐化梅不醒来，大家都待在这里也不能招来什么气场让唐化梅醒来。

    “那我们下午再来吧，想吃什么到时给你送来？”

    “随便什么吧，哪有心思想吃的现在？你们去吧，孩子没事给我打个电话来。”老欧阳有些无奈的坐下。

    “呃。”

    欧阳欣和卢伯温从病房出来，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前面拐角处有个身影晃了一下很快转过身去，再看没影了。欧阳欣以为昨晚没睡好的错觉，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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