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进门时,李固和李信两个一大一小头凑在一起坐在一张椅中,不知道在说什么。听到脚步声,李固抬起头,微微一笑:“回来了?”
阿福点点头,李信两只胖手已经伸了出来:“嫂子,抱——”
阿福把他接过来,饭桌已经摆好,张氏过来想把李信接过去,这小子居然把头一转,压根儿理都不理。
“淑人,你看这……”
“没关系,我喂他好了。”
桌子不大,桌子底下,阿福和李固两个人的膝盖都挨在了一起。
“我还以为,你会陪你母亲妹妹一起用饭。”
“没有……我还没进门,杨夫人就到了。话没说两句,就打发我回来了。”阿福低声说:“不过娘看起来还好,阿喜也没什么不好,既然见到,我也就放心了。”
熬的喷香的南瓜小米粥,南瓜都熬化了,舀起一勺来黏黏香香的,入口即化,李信吃蛋羹,李固喝粥,阿福喂完了李信自己方才舀粥喝,掰了半块脆脆的香米煎饼就粥,填饱肚子。她有心事,粥熬的火候如何,煎饼是不是酥脆适口,她却一点也没有品尝出来。
另一边,杨夫人命人摆上饭,款待朱氏和阿喜。碗盏碟箸都精致非凡,比阿福李固他们那桌还显的有富贵气象。
朱氏与阿喜从未见过这样的排场,进食时颇为拘谨。再加上杨夫人陪客,一举一动都异常端庄高雅,朱氏越是紧张,偏偏勺子碰着碗沿发出清晰的声响。杨夫人还没什么反应,阿喜先投过来一瞥,看的朱氏越发心慌。
其实,虽然朱平贵一夜没回去,朱氏并没有怎么挂心。昨天朱平贵和那个刘内官一起离家时也说了,若是天晚赶不回来,就在城里住一晚。但是阿喜却从他们走了就坐立不安,一直说本该同朱平贵一块儿去才对……
朱氏有些出神。
阿喜她,怎么不象别人说的,吃一堑长一智呢?受了教训,也没有变的稳重柔顺些,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提起刘家人来不是阴沉沉的咒骂一通就是摔摔打打,几次下来朱氏也不敢再提。
这种情形,从那个姓刘的内官第一次登门时,就变的越发严重了。那刘内官说阿福成了皇子房里人,还拿出了礼物。朱氏心里一面惶惶然,一面又有些欣喜。不知道这个做皇子房里人到底是福是祸,阿福能不能讨得皇子欢心呢?不过,能跟了皇子,那可就不是伺候人的宫女了,而是被人伺候的人了,朱氏总算可以放下一半心事。
可是阿喜见了礼物的反应和朱氏全然不同,她那时脸色就十分阴沉,咄咄逼人的问了刘内官一串话,那些话是她该问的么?皇宫那是什么地方,刘内官虽然和气,可是说话做事都让人觉得不可轻慢,阿喜却……
唉……
“饭可合口?”
“啊,合口,合口。”朱氏搁下碗,回杨夫人的问话。阿喜也放下碗筷,细声细气的说:“多谢夫人招待。”
杨夫人看了她一眼,笑一笑没说什么,就命人撤下饭桌。
“两位赶路辛苦,请至后面厢房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就请吩咐。”
杨夫人叮嘱了海兰几句,就先行离去,穿过庭院,绕过回廊,远远看到李固和阿福手挽着手从屋里从来。
这放在别的夫妻身上都大为不妥的事情,放在这两个人身上却是再自然不过了。信皇子被张氏抱着跟在后头。
阿福也看到了她,急忙招呼了一声:“夫人来了。”
杨夫人走了过来,先跟李固行礼,然后问阿福:“淑人想如何招待娘家人?”
阿福转头看了一眼李固,有些犹豫的说:“见也见过了,别的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我猜我娘在王府多半很不自在,留她住下她也不会习惯的。夫人安排人送她们和我哥哥一起回去吧。”
“也好。”杨夫人说:“头一次见面上门,不好让人空手走,我去打点几样礼物。”
李固握着阿福的手,感觉到她的心情低落,轻声说:“你舍不得?”
阿福苦笑:“真奇怪,没见着的时候很想见,见着了,又没有话说,彼此你看我,我看你,连对视都不自然,一问一答生硬的要命……”
“是太久没见了吧,以后常来往常走动,就好了。”
“不是的,我在家时,和娘也没有多少话说。”
李固握着她的手,缓步向前,一直上了桥,桥上铺的是木板,人走过去脚步声响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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