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立刻来了兴趣。“你说,什么问题?”
“那样的一条沟,如此之深,如此之大,还要辅以喷油管道以控火势。需要多长的时间,多少的人力物力才能完成?”
这个问题,听得大家都为之一呆。
浅水清没有等大家回答,已经继续说道:“两关大捷距今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而京远城不可能在北门关失陷之前就挖沟筑垒,以陷我等。这样一条沟,工程算不上浩大,却也需要时间来完成。为什么以前不用这个方法来对付大家,偏偏要等到前几日才用?怕就是因为这条沟在那个时候,才刚刚完成吧?只是我铁风旗运气不好,偏偏就选了景深门做进攻方向,方才中了对方的诡计。”
有人问:“那又说明什么?”
浅水清一笑:“两个月的时间,才挖出那么一条沟来,且是五门选一,有着明显的撞大运成分。除非我军同时强攻五门,否则无任何战略上的意义。若只是为了吞我一旗战士,这怕是有些太过浪费了。那么,抱飞雪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呢?这便是我的疑惑之处。”
说到这,浅水清看看军部诸将:“我浅水清,只是一介小兵升上来的一个小小营将,不敢说有多大智慧。但我历来相信一件事:凡为将者,以众击寡,以强凌弱,方为王道。那每天靠阴谋巧计打仗的人,不是神,就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倒霉蛋。”
说到,浅水清露齿一笑,笑得竟颇为好看:“抱飞雪不是神,他是个倒霉蛋。他的确很厉害,但他已经没有太多选择了。所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抱飞雪在景深门一战的表现,其实是他最后的挣扎。他知道他那条沟能困住我们,但是他不敢放太多的人进来。因为人多了,可能会导致景深门自身的危机。他比我们更害怕自家有失。他也知道深沟之计并不是真正管用,不可能挡不住我大军前进的步伐,但他偏偏还是要用,是因为这个方法远超大家的思维之外。他用运气来代替神机妙算,为自己罩上一层神秘光环,仿佛咱们的每一步行动,他都能事先料到。其实呢?每天攻城,五门选一,那百分之二十的几率,他有太多机会可以碰上。而只要碰上了,就是昭示他神算无双的机会来了。这个家伙。。。难怪会被吹嘘为止水名将,这心理战术却是玩得好极呢。”
“所以,京远城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他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让我们怕他,仅仅是为了让我们因为畏惧他,而不敢放出手来全力进攻。”
这番话,令大家听得目瞪口呆。
有些话,浅水清没有说,但他没有明说,大家却能听出那意思来。
抱飞雪其实还是很厉害的。他算准了你们。
而我,比他还厉害,我算准了他。
人力有时而穷,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抱飞雪缺兵,缺士气,缺后勤支援,缺精兵良将。他缺太多东西,而只要天风军不是傻子,他的妙计能施展得空间也就有限。
所谓的经典战役,永远是在良将与庸才之间产生的。
良将与良将之间产生的,通常都是些或者平淡无奇或者惨烈异常的战役。因为大家都是人精,谁也不会轻易上谁的当。要么不打,要么就拼个你死我活。
那条深沟之计,之所以能为大家带来震撼,就是因为它有太多限制,不易使用,难以发挥。而抱飞雪拼尽全力,搞出那么一战,仅仅是为了。。。让对方惧怕自己。
不过话又说回来。
拖延时间,并不能解救抱飞雪,解除京远城败亡的命运。没人知道抱飞雪有什么目的,又有什么计划,也因此,他们同样也吃不准浅水清所说的这些到底是对还是错。
只能说:听上去很有道理。
抱飞雪到底是黔驴技穷,还是暗含杀手,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清。
保守作战,可能避开风险,也可能错失良机。
强攻压上,同样是利大弊大,胜负难料。
一点表现,无数分析,产生出完全不同的结论与作战方向的建议。
因为浅水清和南无伤两个人的不同意见,导致的是一场军事会议上罕见的大争议。
有人坚持稳妥为主,支持南无伤的看法。这一派,以鸿北冥,计显宗,李规等人为首。
有人坚持强攻硬打,立刻下城,防止迟则生变,反中抱飞雪拖延之计。这一派,以舞残阳,廉绍一等人为首。
还有人做了中立派,不发一言,不执一词,冷眼旁观,坐开风起云落,你争我吵。这一派,则大多是龙鳞军劫傲的人。他们没人参与两关大捷,对浅水清不了解,对南无伤则心有防备。
剩下最后的,是暴风三纵。
暴风三纵,均是骑兵,对攻城没有发言权,只能两派皆不反对。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打下来,这冲入城中大肆砍杀的,肯定少不了骑兵一份。他们属于两边都支持的一派。
那个时候,引发争端的两个人,南无伤与浅水清,却同时保持着缄默。
没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或许南无伤在想:以这种完全不同的军事见解,稳妥保守派和急功近利派的天生对峙,看起来就算没有云霓,你我也无法成为朋友。
或许浅水清在想:无论如何,我偏偏不能让你得意,更不能让自己的计划功亏一馈。
两个人彼此对望,彼此关注,在脸上做出虚伪而友好的表情,眼神中却同时寒光凛冽。
浅水清承受着那隐含在眼神中的凌厉攻势的同时,心中的那个念头就是:
南无伤,你太过爱惜羽毛了。你不愿意公开与我翻脸,却总是背后下刀子。你可知,很多时候公开翻脸,比背后伤人要来得更快更直接更有效一些?
你的自爱,终会让你失去最后的杀我机会。
想法,在那一刻沉淀,代之而起的,是冲天的豪情。
浅水清突然长立而起,拱拳向烈狂焰大声请命:“请烈帅于两日后下命全军强攻京远城,让浅水清暂代掌铁风旗,并为攻城主将,龙牙五旗为我辅助,龙威龙鳞两军为我后援,水清可担保为大军打通通向京远城内城的道路!”
这一声请命,楞住了军部会议上争论不休的诸将,争吵声嘎然而止,就象大喉咙里被人一下子塞进个橄榄,有种说不出话,又咽不下去的难受感觉。
打通通向京远城内城的道路?你怎么不干脆说拿下京远城的?这两者之间似乎已无太大区别。
惊风展更是恼怒不已地怒视浅水清,妈的,老子还没上任,你就先来抢官了。
就连鸿北冥脸色都难看不已,什么时候,攻打京远城竟由一个营将任主将了?
舞残阳和劫傲则互相对望,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这个小子,竟比传言中的更烈,更傲,更狂!
烈狂焰都虎声凛凛起来:“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浅水清一笑:“我当然知道。我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做到。我若做不到,且还没有战死沙场,就任凭烈帅如何处置我。不过我要是做到了,还请烈帅答应我一件事。”
烈狂焰沉声回答:“你要是能做到,什么事都可以答应!”
那一刻,浅水清的眼中喷吐出强烈的复仇火焰:“那好!若我做到了,则京远城必为我天风大军所下。届时,我要屠城三日,以慰战将军在天之灵!”
浅水清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一句话,就若那天上雷霆,劈晕全场,将一众将军劈成了泥雕木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