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老一定从未作此想过,故此怔了一下。但你老尽可以拒绝作此推想,却不能禁止别人这般臆测,因为我不认识神尼啊!对不对?”
红面老人双目圆睁,道:“你再坚持这个想法,我就不跟你说话啦!”
这个老人就像孩子般无真,心中喜怒哀乐之情,毫不掩饰。这一来反倒使得无名氏对他让步,道:“好吧,我不坚持这种想法就是,你老别生气!”
红面老人立刻转变成欢愉之容,道:“你很有人情味,我相信用刀锯拦在你脖子上也不能迫你这样说,对也不对?”
无名氏颔首道:“你老很了解我的心意,实不相瞒,刀锯固然不能威迫我,还有是女人,她就算死在我眼前,我也不肯退让分毫!”
红面老人道:“这就是了,神尼也是女人,无怪你对她没有好评!现在我们不谈这个,哦,刚才我们说到什么地方?”
无名氏提醒他道:“你老说到伽因大师将达摩祖师的秘录赠与陆老先生,并警告他这本秘录能置人于死地,尤其是酷嗜武功的人!”
红面老人点头道:“对了,当时陆凡心中虽然相信,但他一生嗜武成癖,宁愿死掉也不肯错过机会,于是这本达摩秘录就到了老陆手中!”
他停歇了一下,接着道:“这本秘录果然一如神尼所说,确确实实能够害死人,我们这一群痴友得知此事,几乎都赶去找到者陆,帮忙地研思解答秘录上的无穷疑难,但是我们因心中有所畏惧,所以并不入迷,一旦研思不通,便即放弃,然而陆凡却不肯罢手,终于心血枯竭而死!”
无名氏息一声,道:“大凡一个人会痴情于某一样事物的话,此人必定是至情至性中人,只不过偏执一点而已!陆老先生既是嗜武成解,他的下场自然要死在深奥浩瀚的武学之海中。”
红面老人沉重地连连叹息,道:“我一想起这些凄惨的往事,就觉得心中痛楚难忍,同时就觉得头上青丝又有不少变为雪白,现在可连一根黑头发也找不到啦!”
无名氏觉得无法安慰,只好默然不语。
“陆儿死前,已参悟解答了不少疑难,他怕这些心血结晶湮没失去,便请羊森把这本秘录及他解悟的疑难通通雕刻在这座石墩之上!羊森也是我们痴友之一,他平生嗜爱雕刻,如果见到一方好石而不准动手的话,那真比杀死他还要难过!他的杰作作已看过不少”
无名氏迅速忖想一下,道:“没有呀,我在哪里见过?”
红面老人得意地大笑数声,道:“你昨夜至今已看见过有两张石几,几上有个棋坪和黑白棋子,但你却没有看出那棋秤其实是在石几上刻出来,连那些黑白棋子也都是他的杰作,全部都是在一块石头上刻出来的”
“啊,我真的没有瞧出来,那简直是鬼斧神工,不可思议。我记得有两三个子似乎摆得不正,好几次想伸手把它们移正哩!”
红面老人得意之极,笑容满面,接着道:“那一局致人死命的棋,与及棋子棋秤等,都是我们痴反的杰作,我们都深信可以流传千百世。假如碰上细心的人,他就可以从几下发现我们这群痴友的姓名及简略了,现在且说这座刻上达摩秘录的石墩”
他举手指住殿堂中央的石墩,接着道:“墩上四周刻满的绝高武学心法,首先使陆凡心血枯竭而死,接着部是羊森,他因本身懂得武功,所以完成这个石墩之后,也就入了迷,终于不幸步陆凡的后尘去世。当时我们几乎想把技石墩及那本秘录毁掉,免得触日伤心。后来却被老柯制止,他赶到这天龙旧寺,把此寺布置一番,你知逼他最酷嗜把本来平凡的地方,布置得离奇古怪,普通人误入其中,一点事故都没有,可是越是聪明不凡之人,那就越发危险厂
无名氏听得大惑不解,可是红面老人已接着说下去,因此无法插口询问。
“老柯现在也去世了,旧友凋零,知交已稀,想到这些事,便觉得活下去没有什么意思”他频频啼嘘太息,无名氏更不能置橡。
歇了一会儿,红面老人道:“陆凡临终之前,把那本达摩祖师手撰的秘录托我还给神尼,可是神尼伽因大师因多年来已隐去踪迹,我也因失去爱马而遁世,有什么法子可以交还给她呢!这件事我每一想起,就耿耿于心,觉得有负故友之托,如果忽然去世,那就遗憾终身,无可偿赎了!”
无名氏陡然义愤填胸,冲口道:“你老如果信得过我,那就由我代你设法偿还心愿如何?”
红面老人欣然道:“好呀”墓地摇摇头,沉吟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等再说好了!”
他指一指那座石墩,道:“你先过去看看,若果不着迷的话,我就托你办这件事!”
无名氏暗中觉得好笑,只因晓得自己就像是神尼枷因大师一样,根本对世间的一切不放在心上,那武学纵然奇奥动人,对他却算不了什么,想到这处,陡然也就明白自己为何不会像其他的人一般,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因那局谜样的棋而死。”
他大踏步向石墩走去,这座殿堂上盖全部坍毁,地面又是用白色方石铺成,是故无光透射下来,显得特别明亮。
他向石墩走去之时,发觉一路上的地面疏疏落落有好些砖头。不过这些砖头并不碍脚,所以他没有把砖头踢开。
转眼间无名氏已经走到石墩旁边,抬头瞧看墩上刻着的人物图形。
看了好一阵工夫,脚下逐渐沿着石墩移动。然后,就是这样地老是沿着石墩转圈子。
到了中午时分,他已经绕了十余围。但见他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垂下头,离开石墩。
但他并不一直走开,仍然在石墩丈许之内缓缓绕圈而行,露出一派沉思冥索的模样。
但见他走了一阵,便抬目瞧瞧石墩上刻着的石朱红色的图解,接着就沉思地缓步而走。
红面老人仰天大笑数声,然后举步走开,他的笑声十分响亮,但却没有惊醒那个沉思中的无名氏。
翌日上午,红面老人忽又出现在这座没有顶盖的殿堂内,但见无名氏却已坐在地上,瞑目熟睡。
红面老人霜眉轻扬,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个小伙子当真对世间的一切不放在心上么?”
无名氏好梦方酣,他乃是个把时辰以前才盘膝坐下闭目睡着,忽然被人摇撼得醒来,睁开眼睛,却看不见一点事物,宛如在极浓的迷雾之中。
接着便觉得手腕被人抓住,把他拉来拉去,走了好一会儿,修地眼前一亮,敢情是那红面老人拉着他,这刻仍然置身在殿堂之内。
红面老人含笑道:“如何?这一番经历可曾使你惊讶么?”
无名氏沉吟道:“我看完那石墩上刻着的图形之后,正想走开,忽然间好像已经处身在那广阔无垠的沙漠之中,眼前又有迷雾,脚下道路十分崎岖不平,所以我一直加急脚步,走了许久许久,却没有法子走出这一片沙漠
红面老人道:“那是因为你心中觉得世间有如一片荒漠,所以呈现在你幻想中乃是茫茫大漠!”
无名氏转头瞧一瞧那座巨大的白石墩.茫然道:“但我怎的又在此地?”
红面老人道:“假如我不告诉你其中底蕴,你可会感到难过?”
无名氏率直道:“你老不肯讲那就算了,我记得当时我在大漠中走了许久,仍然走不出一点名堂,于是停住脚步,索性坐下来睡觉!”
红面老人道:“你可觉得坐在地上有点不舒服片“当然啦,那时候地面忽然都是污秽的水,不过这正是我需要的”
“你不但不感到难过,反而觉得遍地一片污水,而你要坐在污水之中正是你所需要的?”这红面老人本来~心一意要设法令无名氏表示惊讶,但这刻他自己反而十分奇怪,怎样也弄不懂。
无名氏道:“你老有所不知,我心中时时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就像海上的浪潮一样,日夜不停地汹涌冲击。因此,我的肉体上如果受到痛苦,心中便觉得好过一些”
红面老人泛起极端同情的表情,缓缓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心中却蕴藏着如许痛苦,这个痛苦一定不是常人所能碰上的,你可不可以向我说说户无名氏皱眉寻思,良久没有做声。红面老人举手抚待颔下白须,道:“你看,我已经一大把年纪,说不定哪一天就得归无。因此,你大可以相信我”他说话时诚恳得教人无法不信,无名氏露出痛苦的神色,原来他无论怎样用心思索,都想不出自家那种深刻难耐的痛苦究竟因何而生?而他对这个时时流露出天真的红面老人,颇有好感,是以感到如果不告诉他的话,那就不免令他太难堪了。
红面老人又道:“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生出好感,因此当时已决定不杀死你。你一定记得我有许多次机会能置作于死地,即使是早先,我如不引领你出来,再过几日,你非饥渴而死不可!”
无名氏道:“老人家你的好意我岂有不知之理,可是可是”
红面老人突然忿怒起来,道:‘下必可是啦,你如果不能说,那就不要说,用不着解释!”
无名氏叹口气,道:“这也是我痛苦的原因之一,那就是我无论怎样用心,也想不起过去之事,不但经历了什么事想不起来,就连我的姓名也无法忆起。”
红面老人似是大出意料之外,长长地哦了一声,举目凝望住他。
无名氏道:“我只能够记得起近三年的事情,最初的印象是睁开眼睛,发觉全身骨头都似乎散开,身上衣服破了许多处,伤痕累累,有些已经深可回见骨”
红面老人凝神而听,忽地插口道:“听你的说法.似平县林巴民计大敌围攻之下,奋力突围而出的样子!”
无名氏道:‘我也不晓得是也不是,但当时的的确确十分疲乏浑身发疼,自己也感到好像马上就要死掉似的,鞋子已经磨破了底,脚板走裂了好多处。我痛楚得呻吟出声,很不得有刻死掉。但我懒得动弹,因此,到底没有弄死自己。”
他停口不说,红面老人默然不语,但他却十分专注地望着无名氏。
过了一会儿,无名氏接着道;“过了许久,我积极忍受不住身体上无限痛苦,便像死人一般躺在冰冷的石地卜.这样过了一日一夜”
红面老人道:“你当时在什么地方,还记得否?”
无名氏道:“是在一个石洞中,后来我才晓得那是黄山地面之内。不过当时我连自己处身之地是什么样子也没有打量过”
他叹口气,接着道:“假如那时就死掉,便可以减去许许多多的无谓烦恼和痛苦了。而当时我确实躺在石地等死,我时时感到气息欲断,似乎很快就会死掉,故此心中反而很平静,什么事都不想。”
红面老人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因为练过上乘武功,所以躺着等死时,时间一久,就自自然然调元运气,竟然恢复过来。”
无名氏摇摇头道;“啊,不对,那时我的确感到自己快要死了,忽然有人在我身上拍了几下,我本来不愿睁开眼睛,可是顿时又发觉身上痛苦减去了大半,而且呼吸通畅,似乎再销上十天八天也不会断气,因此,我睁大眼睛”
无名氏又停歇了一阵,生像是溯忆昔日在黄山石洞中所发生的情景。
片刻之后,他接着道:“那时正好是黄昏时分,夕阳照在洞壁上,洞中十分明亮。我一睁眼,就看见一位身穿白色府绸长衫的老人,身量高大,头发雪白如银,面色却青紫得十分难看。若果他不是双目射出光芒,我真以为这位老人是个死尸哩!”
红面老人似乎变得更为专心地聆听,而且面色慢慢变得甚为凝重。
无名氏接着道:“这个老人膘了我一会儿,才道:“孩子,你怎的变成这副模样?”我只叹口气,懒得说话,事实上我也无话好说,因为我根本不晓得自己是谁,为何会到了黄山石洞中,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一旦死了,可就比活着好上千万倍。
“那位老人见我没有回答,却不生气,忽然也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缓缓道:“孩子,你不想说话也没有关系,前两回你走进这石洞时,摔倒在地上,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死掉,谁知过了一夜,你竟苏醒过来,不过那时候老夫自家正值要紧关头,所以不能助你打通穴道,增强气机。直到现在我已经不行了,才走出来
“我本来对他生出怨恨之心,因为他如果不多事的话,我就可以死掉,免得活在世上忍受无穷苦难。可是我听他说他也不行了,忽然间不生气了,只得苦笑着向他道谢一声”
红面老人道:‘价怪,你好像对老人特别容忍,也可说是尊敬,为什么呢?是不是你对令尊特别敬爱?”
无名氏凝眸寻思半晌,道:“我真的想不起来,可是你老这么一说,我也感到很有道理,我对满头白发的老人家似乎会泛起一阵特别的感情。”
红面老人惋惜地道:“你以前一定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孩子,”
无名氏微笑一下,显得异常使美滞洒,他的笑容太以罕见.因此更加震撼人心,红面老人证了一下,道:“我这把年纪阅人何止千万,但能像你这般俊逸可爱,却还未曾得睹!”
无名氏似乎不大好意思,道:‘称老别取笑了,要不要我再说下去?”
红面老人道:“当然要啦,我想从你的话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看看能不能帮助你恢复记忆?”
无名氏道:‘那位白发老人忽然取出一个玉瓶,倒出瓶中仅有的一粒药丸,也不先问问我,就放在我的嘴中。我不晓得那是什么意思,但我并不怕死,所以一口咽下,顿时觉得丹田升起一股热流,瞬息间传遍全身经脉,马上就变得精神百倍,身上一点痛苦也没有了。”
红面老人道:“那粒药丸一定是功能起死回生的灵药!”
无名氏道:“不错,那位老人随即对我说,此药是他一生心血所聚,本来要给他一个至亲至爱的人服用的,他说现在他已支持不住,已没有时间去见他那个最亲爱的人,所以不如送给我。他告诉我这颗药丸的好处一时不易发觉,时候长久,功效越著,将来有一天我一定会感激他。”
红面老人哦了一声,道:“这样说来,那颗丹药竟不是治伤续命之用,而是~种功效久远的强筋益气的灵药了。”
无名氏道:“你老说得不错,现在我已觉得体格大非昔比,可是天知道我实在不要他这种药物,试想我越活得长久,就等如多受点活罪而已,唉!”
红面老人道:“这也不见得,只要你对某些人或事物触动感情,你就未曾算得是心死,因此你总有一日会恢复勇气面对人生!”
无名氏道;“你老之言虽是有理,但我自料此生此世大概已没有恢复兴趣的欲望。当时那白发老人要求我为他做两件事,我起初不答应,后来终于答允。”
红面老人触动好奇之心,道:“原来他把灵丹给你,竟是另有要求,只不知那两件是什么事?你在万念俱灰之际,怎的又肯答允?”
“那位白发老人第一件要我帮忙的是请我在他死后,为他埋葬在荒僻难寻之处,最好连我自己也记不得在什么地方。”
红面老人恍然道:“原来他要你收葬遗体,这事不比别的,怪不得你终于答应!但你可曾想出他为何要你找一处荒僻难认的地方是何原故么?”
“这个位个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提啊,为何他死后还要计较葬在什么地方呢?一个人到了气绝目瞑之后,随便葬在何处,还不是一样?”
红面老人道:“这个原故我却可以告诉你,那就是这位老人家一定是在生前有极多仇家,或者是类似的情形,总之他不能教别人晓得他已经死掉,所以必须找个荒僻难认之地,以免无意之中被人发现!”
“这就是了,我当时问他要不要立个墓碑,同时去通知他那个至亲至爱之八。他坚决拒绝了,因此我根本不晓得他那个至亲至爱之人是谁?”
“还有第二件事呢?”
“那位老人除了要我收葬他的遗骸之外,还有一事,就是要我练进一样坐功,他说这一种坐功心法是他近日方始悟出,可是为时已晚,来不及传给他那个至亲至爱的人,这件心事使他死也难以安心。我说可以代他去传给那个人,但他不肯说出那个人住处,只说假如我有此机会,碰上那个人,那就代他传授”
无名氏停了一下,接着道:“我当时没有细想,但现在却觉得好笑,因为那个人究竟是男是女我也不晓得,人海茫茫,教我怎生碰上那个人?即使碰上了,又怎会晓得呢?”
红面老人道:“既然这样,你也不须放在心上,也许有一天你会碰上那个人!”
无名氏讶然道:“你老为何会这样说?即使我碰上那个人,却又如何会晓得他就是白发老人至亲至爱的人?”
红面老人道:“我也不晓得,不过,你要知道,那位白发老人既是遇异凡俗的人,则那个人必定不会是一个平平凡凡之人,因此,尽管天地辽阔,人海茫茫,你们却有机会碰在一起,并且会有某种因缘而使你忽然知道他就是那个人。你可懂得我的话?”
无名氏坦白地道:“我听不懂,但不必追究了,若果碰上的话,我就把那坐功心法告诉他。那位白发老人的坐功别的好处我不知道,只有一点使我不得不日日依法去坐,那就是一旦依照口诀打坐,很快就会忘记了一切,所有的痛苦都抛向云霄”
红面老人笑道:“老弟你还不知道么?这种忘我的境界,正是修练内功上乘境地,这样看来,那位白发老人定是当世异人之一了,可惜不晓得他的名字。你如果有心修炼武功,定有惊人成就!”
无名氏摇头道:“我不要练武,我对这些事已经厌烦极了!我自从离开那个石洞之后,就随意流浪,我必须使肉体受苦,不然的话,我的心就痛苦得无法忍受”
红面老人怜悯地笑一笑,道:“老弟你这种情形我是有心无力,也许有一天你经过洛阳,可以去看看我一位好友,他姓孙名坚,你不是武林中人,自然不会议得这个名字,可是我却相信他对于体一定大有帮助,必可使你重新鼓起人世的勇气!”
他顺口把孙坚的住址说了,无名氏根本无意令自己恢复任何勇气或野心,是以唯唯以应,并不追问。
他们步回前面的殿堂内,吃点东西,喝了一点水,红面老人催他离开,劝他回到内地去。无名氏无可无不可,红面老人看他的样子,也不敢相信他真会听话回到内地。而在这大漠之中,如若信步乱走,就算是天大的英雄也将在沙漠中饥渴而死。因此想想之后,就决定和他一同离开。
在沙漠中最要紧的是水和干粮,红面老人刚刚出段去取水,忽然跃了回来,身法迅快天伦,低低道:“有人来了,你先藏起来,免得被他们发觉之后,对你乱下毒手,而我又无暇分身助你!”
无名氏根本无所谓,便依着红面老人的指点,钻入墙边一尊石佛的肚子内。
寺外一共有四骑并驰而至,转瞬间已驰到山门,无名氏原先系在门外的马匹,早已被红面老人牵走。
马上的四人纷纷落马,拴在门外的石柱上,其中一匹全身血红,神验异常。
那四人共是三男一女,女的身穿红色斗篷,面貌俏丽,正是蓝岳的表姊夏雪,其余三个男子是蓝岳、祈北海。辛龙孙三人。
他们一直走进寺内,很快就走入无名氏藏身的殿中,四人游目瞧着,蓝岳首先向佛像这边冷笑道:“什么人?”
夏雪、祈北海、辛龙孙等三人循着蓝岳目光向那座佛像望去,只见佛像侧面闪出一人,那人面色红润,须发如银,身材中等,面容泛起冷笑之害。
蓝岳一望之下,征了一怔,道:“老人家你尊姓大名?”
红面老人反问道:“你们打算找什么人?”
夏雪秀眉轻皱,道:“你老可就是武林大史居介州么?”
红面老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道:“你们找他可有什么事?”
祈北海洪声道:“你到底是不是居太史?快说出来,免得白白挨揍。”
辛龙孙接口道:“我看这位老人家定然就是武林太史居介州无疑,这一场应该轮到兄弟出手,祈兄你说对不对?”
红面老人听了哈哈大笑,笑声劲烈异常,震得股顶绿瓦狡籁作响。
他露了这一手上乘气功这四名年轻人顿时都收敛起傲慢自大之心。
蓝岳低声对辛祈二人道:“这居太史一身武功,不比等闲,以我看来,你们两位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祈北海和辛龙孙一齐哼了一声,表示心中并不服气。
蓝岳又接道:“两位如果一定要试探武林太史的武功,最好联手合击,以免发生意外。
我说的都是出自腑肺的真心话,你们千万别意气用事!”
祈北海辛龙孙对望一眼,都说不出话来,要知他们两人时时刻刻都在争强斗胜,因此,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无法先说出赞成联手合击的话。
那红面老人已缓步走到殿中,祈北海和辛龙孙转国瞧他,突然间一齐纵扑而去,出手猛攻。
红面老人迎面一掌拍去,发出一股凌厉强劲的内力,但只能迫使辛析二人身形微滞,接着已经变成近身肉搏之势。
瞬息之间,已拆了七八招之多。那红面老人手法奇奥,内力沉雄已极,虽然力战两个强敌,仍然略占上风。
蓝岳举步向佛像那边走去,夏雪紧紧跟随住他。蓝岳走到佛像之前,夏雪忽然拉住他,道:“你想到哪里去?”
蓝岳指墙上的恻门,道:“我要到后面去瞧瞧。”
夏雪轻轻道:“那位老人武功精奇博杂之极,他的手法似乎已包罗天下各家派的绝招。
尤其是内力绝强,久战之下,祈辛两位恐怕敌不过他。”
蓝岳摇头冷笑道:“这位老人家的武功已经是出乎我想象之外,本来我以为他在举手之间,就可以击毙祈北海辛龙孙他们”
夏雪讶然哦了一声,道:“你竟是故意撩拨他们上前送死的?那位老人家真是居太史么?”
蓝岳道:“若果我以为他是居大史,就不会唆使祈辛二人一齐上前出手了。居太史虽是名满天下武林,但论起真实武学,绝难赢得祈辛二人!”
夏雪疑惑道:“这就奇了,那么你以为这位老人家是谁?”
蓝岳冷冷一笑,并不置答。
夏雪忽地改变话题,轻声问道:“我猜你急急到后面去乃是要搜寻无名氏的下落,对不对?”
蓝岳剑眉一皱,道:“表姐何故作此猜测?”
夏雪微微一笑,道:“不但是你,连祈辛两人也是一样,都想找到无名氏好把他杀死出气!嘿!嘿!依们这些男孩子个个都被凌王姬迷住,满腔尽是妒火恨焰。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等到无名氏死了之后,你和祈辛二人之间的共同情敌已经消灭,可就轮到他们联合向你下手了!”
蓝岳微笑一声道;“我根本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你可知道他们若然分开的话,决非我的敌手,再说我也犯不上和他们火并,这一次在沙漠中与凌王姐见面,她谁都不理睬,一句话都不说,只独独跟我一个人说了不少话,昨日也是这样!可知我在她心中高于其他之人”
夏雪似乎激起妒忌之心,冷冷接口道:“只除了无名氏,是不、’蓝岳傲然道:‘哪也不见得,无名氏在名义上虽是她的丈夫,但事实上他们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再说我与凌玉姬的关系,也是和无名氏一样,都见过她的真面目”
藏在佛像肚中的无名氏听到这里,但觉脑中‘渍”的一声,顿时记起夏雪曾经对他说过的一番话,那天复雪和他两人单独相对时,更雪曾经肯定地猜测无名氏一定看过凌玉姬的全貌,否则决不会对她那等着迷。接着她又推测说,祈北海和辛龙孙也都见过她的全貌,而她戴上面纱,只不过是故作神秘,同时不准看过她全貌的人承认见过她的全貌。
当时,他还没有十分深思此事,可是夏雪又肯定地下结论说,听说她表弟蓝岳曾经与她同行千里之遥,因此,如果蓝岳未曾见过她的全貌,那才是骇人听闻之事。
目下她的结论居然已经证实,蓝岳亲口说出曾经见过她的全貌,可见得凌玉姬当真是故作神秘,这一来她的话全部不可相信,说什么见过她全貌的男人如果不变成她的丈夫,就得尽数杀死。眼下已有两个男子都见过她的全貌,说不定还有许多人,例如祈北海、辛龙孙
他脑海中虽是涌掠过许多思想,但这只是一瞬间之事。这刻,蓝岳环视殿中一眼,道:
“他们这一场鏖战还须一段时候方能结束,我先到后面瞧瞧!”
夏雪道:“我也会,若果你要对无名氏下手,别怪我出手助他!”
蓝岳讶道:‘称出手助他?为什么呢?”
夏雪道:“因为我喜欢他!”他说这话时,面上表情甚是奇特,似真似假,又好像受到刺激而故意这么说。
蓝岳伍一下,道:“你真的喜欢那个痴呆的家伙?抑是故意气气我?”
夏雪缓缓道:“我为什么要气你?”
蓝岳潇洒地笑一笑,道:“你们女孩儿家总是喜欢妒忌,我们这些人个个都被凌玉姬迷住,于是你气不过,故意说喜欢无名氏,对不对?”
夏雪一时没有做声,过了片刻,尖声道:“你比起其他的男人虽是如鹤立鸡群,矫然不凡。但也不可太过自负,其实无名氏他的风度气质并不在你之下,假使我真的爱上他,也不是一件希奇的事。”
蓝岳沉声道:“我还没有和他当面接谈过,想不到他居然有资格与我比拟,这么说来,我更是非取他性命不可了!”
夏雪道:“除非我不在场,不然的话,我一定不让你轻易得手!”
蓝岳微笑道:“如果你到时这样做的话,以后我们就算是陌生不相识之八”他的话中之意是那么泱绝严冷,但态度却有如闲话家常般轻松,因此令人特别感到很是不好受。
夏雪垂下头,似是不敢与他顶撞,过了一会儿,蓝岳又道:“我老实告诉你,凌玉姬虽然美若天人,艳色无双,但还迷不住我蓝岳,总有一天她要被我折磨得芳心尽碎,痛苦无限”
他停了一下,又接着道:“目下我可以忍受她的一切,要我怎样低声下气都可以,只要她一旦掉在情网之中,就是她遭受报应之时”
夏雪抬头睁大双眼,道:“你这话是真的么?”
蓝岳道:“我并不须要你相信,但就事论事,这番却没有一字虚假!”
他举步向侧门走去,夏雪连忙跟着,一忽儿两人都出了这座殿堂。
无名氏把他们的对话全部听去,这时心中波澜起伏,自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近数日来,他业已心如死灰,情感之弦已断,谁知一听到关于凌玉姬之事,他就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
他没有认真用心思索蓝岳的话,但仅仅是直接的反应,已足够令人难受半天。首先是他听知蓝岳已经看过她的全貌之事,其次就是听到蓝岳的恶毒用心,以凌玉娘这样一个女孩子,如果也会遭人遗弃,实在使人为她觉得不平。最可恨的是凌玉姐大有跌落蓝岳情网爱讲中的趋势,对于这一点,最使无名氏难过,护恨之情,充塞在他胸腹中,恨不得狂啸数声,抒泄出这股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