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亲眼见帕子绣“虞”字,对于郭朴的话半个字也不信。郭朴心里烦乱,装着头疼:“容我睡着,下午去见杨英。”扯长嗓门:“可怜他”
从来是好心眼的凤鸾忍耐出去,在长廊里转了一圈,安排午饭喊郭朴和孩子们吃过,郭朴不顾日头毒辣,往刑部里去。
杨英昏昏沉沉从疼痛中醒来,见还是昨天那间牢户,狭窄没有窗户,只有一灯如豆。娘的,还给盏灯?
刑讯人凶神恶煞的嘴脸他还记得,怒声挥着皮鞭问:“军中死的校尉,真的是犯军纪?”
牢房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他,杨英苦笑一下,铁打的汉子也经不过一天几次的刑讯。他吃力的往木门上看,再刑讯就是死人一条。
木门打开,进来的是郭朴。杨英不敢相信眼睛,张张嘴喉咙里只有嘶声,见郭朴丢个眼色,他闭上嘴。
狱卒在身后伸出头,小声道:“只能呆一会儿,”临安在外面陪笑,又塞过一张银票给他。里面杨英恰好在问,他身子不便,还强装大门儿:“大少,你为看老子花了多少钱?”狱卒忍不住一笑,这个人倒挺能熬刑。
他不肯离开,在外面盯着。郭朴背着他蹲身在杨英床前,和杨英手握住了手。杨英手指轻点,写出来三个字“问别的。”
“挺住。”郭朴写了这两个字,轻声道:“不必担心家人。”杨英一身是血,身上衣服打得稀烂,几道长长的鞭痕从他脖子直到胸前,点头都难。他再点着手指写着:“老子不开口,”下一句“神仙难下手”还没有写完,郭朴泪水潸然而下,忍泪点头。
床前小小油灯映出他的泪眸,杨英在这个当口儿还要开玩笑,喉咙里干得要出火,来了一句:“老子不是女人,”
木门响了一声,狱卒慌乱地道:“有人来了。”杨英嘶哑道:“走!”郭朴跺跺脚,狠狠心丢下他,出来狱卒赶快锁上门,引他们到一旁小房内,才放下吊着的心,再虎起脸:“大人,以后不能再来。”
郭朴袖子里又取出一张银票送上,上面写着“五百两”他不顾官体,对着狱卒深施一礼:“多少照顾些儿,以后定当回报。”
接过银票,狱卒说了实话:“不瞒您说,这里关的全是大人,不一小心就官回原位。我们多不作践,是上面大人们”
郭朴感激地道:“我知道。”再小心和他商议:“我让人送饭食来,可能行个方便给他?”狱卒为难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好。”
出了刑部门,郭朴翻身上马,急得临安在后面喊:“街上人多?”郭朴不管,他心里愤懑要策马狂奔才能舒服
仗着骑术精良直驰到大帅府外,郭朴又一次冷静下来。再一次在门人的诧异眼光中停下,他只能冷静。
大帅又能如何?能冲到刑部里去救人?还是上书皇上,说他报的军功经不起查?这些人敢滥用私刑,就在寻缝子。
公主府上门人再愣一回,郭将军又退回去,是往里面报还是不报?还没有报,见汤琛出来,这是大帅的整一个儿心腹,门人正要开口,汤琛沉稳地道:“我看到了。”
他匆匆上马,追着郭朴而去,在不远处追上郭朴,拍拍他:“找个地方去喝一杯。”路边有酒楼叫“迎宾”楼上雅间内刚坐下,郭朴就红着眼睛拍案而起:“这是为什么?”
“等!”汤琛眸子深深,缓缓吐出来这一个字。郭朴半起的身子慢慢落座,忽然抱着头伏在案上,只觉得眼眶里酸涩,却难以挤出泪花。
汤琛轻声道:“厚朴,这不是耍孩子脾气的时候。你切记,你和虞临栖好了一场,不能白好?”郭朴痛苦地摇摇头:“我只想再揍他一顿!”汤琛回想大帅的话,果然又让表兄猜对了。廖大帅沉稳如战时:“去看看厚朴,免得这小子心里扭不过来。”
“你前程如锦,不要乱了自己前程。”汤琛得把廖大帅的话传到位,再道:“公主说,几时你家请女眷们,记得给卢家下贴子。”
郭朴瞪大眼睛:“什么?”他嘴唇嚅动几下:“我要不要去八抬大轿接?”汤琛呵呵笑着:“看看你,又孩子气了。”
“我不答应!”郭朴憋着气,把家里长辈抬出来:“我祖父说,不能再往卢家来往,我母亲说,不许和卢家走动。”
汤琛圆滑地道:“他们不是不在?你不乐意,让你妻子出面就是。”郭朴忽然没了声音,只有他不忿的一双眼睛在这里。
他心里憋闷无从发泄,从酒楼上下来,去滕家找滕思明,说是还没有回京。再拖着步子想去何文忠家,又怕自己泄露出来。
外面磨蹭到月上高空,凤鸾才听人回话:“公子回来。”念姐儿和二妹才洗过,摆出凉榻在院子里等父亲。见说回来,二妹先要去找郭朴。
去了一回不乐意回来:“父亲说累了,要喝酒,让我回来。”凤鸾让人安排酒菜给他,哄着女儿们睡着,自己往书房里来看郭朴。
隔得不过一个亭子,窗外见郭朴对月饮酒,眉头锁着,似有不悦。他想着明天还要去见虞临栖,就烦得不能自己。
凤鸾不喜欢的人,一个卢家,一个虞家,身为丈夫为妻子添烦忧,郭朴无办法安生进来对凤鸾说。
闷酒再下去一杯,想到明天还要去见虞临栖,郭朴恨不能找个人打一架。这不是朋友交好中忽然断掉,再重接旧缘。
原本不想处的一个人,又要去接近。郭朴觉得自己当奸细本事一定不行,他只想溥衍虞临栖这一回。
无意中往窗外看,见亭中有人影子翘首往这边看,却是凤鸾。郭朴丢下荷花盏,惊觉自己在颓废。
旁边有铜镜自照,镜中人满面酒气,就是自己也不爱看。毫不犹豫郭朴站起来,当年病中也没有这样过,天大的事情自己不能这样。
走出来见凤鸾还在那里看着,模样儿有几分痴痴。郭朴带笑过去,放轻松取笑她:“我晚进去一会儿,你就这样。”
凤鸾低头弄衣带,直到郭朴到身边才问他:“是什么心事?”那紧锁眉头的样子,分明是有心事。
“没有,我今天外面酒吃得不痛快,回去房里吃酒怕女儿们闹我。”郭朴给出这样一个理由,和凤鸾往房中去。
凤鸾欲问又止,把郭朴的心事重重留在心上。第二天郭朴出去,凤鸾把管家喊来问他:“公子这几天支多少银子在身上?”
“初来的时候说会朋友,要了五百两银子在身上。昨天说有急用,支了一千两银子在身上。”管家知道公子和少夫人并无互相隐瞒的事,如实地回凤鸾。
成亲后,郭朴是不管家,要银子就帐房里取,要么问凤鸾要。他手脚从小就大,家里又有,凤鸾从来不管他。可昨天那忧愁,再加上郭朴说卢家时的叹气声,凤鸾多问几句。
让管家出去,见临安飞奔回来:“公子让取三百两银子。”凤鸾沉下脸,房中站着几个丫头,打发出去,只有临安,凤鸾问他:“公子前天会的什么人?”
“这个”临安跟久郭朴,知道少夫人最讨厌的就是虞家和卢家。他支支吾吾地道,凤鸾再问:“是见的虞公子?今天要银子也是往虞家去?”
临安涨得脸通红,不说一个字出来。凤鸾再逼得狠,临安双膝地上一跪:“请少夫人自己问公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杨将军关着呢,要钱打点,公子这两天多支了钱,全是为的他。”
这话也没有说错,郭朴去见虞临栖,全为的杨英。
拿这忠仆没有办法,凤鸾放他去了,又不放心叮嘱他:“别对公子说我问你话。”临安咧嘴一笑:“知道了。”出门抹一把头上吓出来的汗水,自语道:“这件事赶快结束才好。”
过几天公主府上带女儿拜过,转眼就是荷花节。廖帅大捷,据说宫中有借荷花节庆捷的意思。宫门大开,这一天晚上金武不禁,离宫门近的两处海子,开放玩乐。
对女眷们来说,都喜欢。凤鸾早早给女儿们打扮好,郭朴都莞尔:“活似三个荷花仙子。”依郭朴的话不敢很打扮,凤鸾用的是玉白和蓝两晕色宫缎如意纹罗衣,只带几点金钗和金簪,她主要还是为女儿们收拾。
念姐儿就要七周岁,肯定京里定亲事,给她如意月裙,穿一件银纹绣红萏的上衣。二妹小,打扮成粉妆玉琢。脸上搽了一层粉,头发挽得光溜溜,插上香木红宝石簪,带着小小香荷包,郭朴大乐抱起二妹:“成了乖女儿。”
二妹双手抱住父亲脖子,同他小嘴儿巴巴:“二妹最乖。”念姐儿笑逐颜开:“二妹今天很乖,没有撕我的书。”二妹从父亲怀里伸长身子,伸长舌头:“哎哎哎,”给姐姐一个鬼脸。
郭朴沉下脸:“又不乖了,”二妹缩回身子,见父亲不喜欢,小手在他面颊抚几抚,对他道:“笑。”
当父亲的笑了,是被逗笑的。他抱着二妹,凤鸾扯着念姐儿往外走,再打量郭朴神情,昨天还忧愁一回,要说什么没有说,今天又喜笑颜开。凤鸾心中石头落下半分,幸好还有女儿。
“凤鸾,念姐儿的事情你多看看,二妹就算了,”郭朴在前面这样说,凤鸾略有不悦,嘟起嘴:“念姐儿才不愁,她多乖巧听话,二妹的要看看。”
郭朴让步的笑笑:“好,都依你。”出门坐上车往宫里来,郭朴被女儿们拉着陪坐车,在车里说给凤鸾听:“这不算进宫,是贵妃的恩典,对皇上进言,御花园里景致好,与民同乐更好。今天去的地方,不过只在宫门处,离宫里还远。”
扫一眼凤鸾的垂襟正坐,郭朴笑容满面:“你不必拘着。”他又温柔体贴,凤鸾呼一口气擦头上的汗:“和我想的一样,要是进宫,怎么你不让我打扮?”
车离皇宫有两条街的时候,郭朴眼神异样一下,时时注意他的凤鸾跟着去看,见一辆马车也一般,上面没有镶珠也没有镶玉,车前两盏灯笼,因月华上来而燃起,上书几个字:“御兄大夫卢府。”
凤鸾装着没多看一眼,只打量郭朴的若有所思。
车往宫门,宫门巍峨。二妹欢喜的道:“好大的房子。”郭朴哈地一声笑:“这是皇宫。”二妹虽然小,也知道皇宫这两个字的威严性,小舌头轻卷一卷出来在唇边,再缩回去缩着头笑露出几颗小虎牙。
凤鸾总觉得孩子的言行与她有安,笑眯眯歉疚一笑,接过二妹在手里:“别闹父亲了,父亲今天晚上有事情。”半带疑问半带小心问郭朴:“你要见谁?”
“谁在见谁,”郭朴随着这句话,心思又跑开到虞临栖身上。对凤鸾讨好地笑笑:“你带着女儿们好好相人,不要走得太远。”他露出一口白牙:“能看得见我的地方就好。”
凤鸾心中温暖,温柔地看着郭朴:“是。”郭朴接下来长叹一声,凤鸾心中一紧,不能不问:“又有心事?”
郭朴先怪问:“怎么叫又有心事?”凤鸾得了说话的机会,含笑解释:“这几天你喝了好几次闷酒,我想你有心事。”
“还不是杨将军,乱说话。”郭朴先推到杨英身上,再轻叹一声,叹得凤鸾心头再紧缩一下,想想不问她不放心,小心翼翼问:“还说没有心事?”
见妻子有几分可怜询问的眼神,郭朴笑眯眯:“也算吧,是有件心事,不好对你说。”凤鸾心里道:“来了,”揣着小心故意笑得很和气亲切:“对我说说,我或许也有主意。”
要是虞家,以后要当官,理一理也罢;是卢家,凤鸾理直气壮地想,男女不是有别?郭朴的话出来:“我在想,也许遇到虞大人。”
他明亮的眸子放在凤鸾面上,凤鸾忍得很苦,才能不紧不慢,用不当一回事儿的口吻说出来,还要装出很体贴:“总要说话才是。”
“还是我妻贤惠,”郭朴索性把话再深一些:“家里为我请客,他。”凤鸾虎地一下子沉下脸,双眸沉沉,脑子里转不过来:“是虞大人要你对我这样说?”
郭朴吓了一跳,只提虞临栖就要伤到凤鸾,他忙息事宁人:“我就是多问问,这不是先问你。”这就把卢家不提,打定主意换个时间再提。
宫门内珠灯夹道,翠径香风。凤鸾才下车,何文忠夫人派丫头来请:“我们夫人在芍药亭上候着。”
女眷见女眷都喜欢,凤鸾回眸对郭朴一笑,带着女儿辞行,不管郭朴说的,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离开郭朴去见何文忠夫人。
郭朴随后跟来,去见何文忠。再一想和季辅兄的话凤鸾还不知道,这要怪郭将军贪恋凤鸾笑靥,不愿意让她难过,以致于什么事都不敢说。
人有一长,必有一短,郭朴对于虞临栖可以用些手段,对于凤鸾不喜欢的事,又与那三年里郭朴有私心有关,他一个字不敢提起。
只拿眼睛看孙季辅不见,肩头上被人拍了一下。走马灯下现出滕思明的笑容:“厚朴兄,季辅兄在内宫当值。”
郭朴先惊一跳,再和滕思明拥抱在一处,附耳笑骂:“我把你个爱吓人的骂一顿,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他?”
“我见你鬼头鬼脑,就知道你想的不是我,这宫里东张西望,不想他,你找秦王殿下不成?”滕思明也骂回去,两个人大乐,再互相拍拍放开对方,并肩去看灯。
灯下泛彩流光,滕思明指给郭朴看,一处高栏上,是秦王和廖易直,旁边有人宫装宝花,是庄敬公主和秦王妃。
“我下午回来,听说你为杨英奔走,厚朴兄,你辛苦了。”滕思明先宽慰郭朴,郭朴见人来人往,和他到亭亭如盖的一株树后,把事情全告诉他:“不止杨英,不过杨英受刑,关到现在没出来。”
两、三个便衣之人行过,滕思明指给郭朴看:“王孙玄的舅父,他对王将军之死耿耿于怀这几年,要给他一个交待,就寻上杨英,他又正好吃酒惹事。”惋惜地道:“让他挺一挺,宫中为这事正在打官司。”
郭朴这几天跑晕头,只和汤琛见几次面,别的还不知道,急切地问:“又有什么事情出来?”滕思明对高栏上的秦王努努嘴儿:“殿下能不过问?”他抬手做一个平抚的姿势:“水面无波就是。”
“我知道殿下必问,可是这事不闹大,我怕殿下不会出面。”郭朴痛心:“杨英还在苦撑着呢。”滕思明面上也现出难过,正要说话,滕为洵走来拍拍他们:“这里是玩的地方。”两个人回他一笑,郭朴和滕思明约下明天饮酒,不放心妻子凤鸾,去寻她。
凤鸾带着两个女儿,二妹活泼得过头。趁母亲和人说话,带着姐姐走开,惹得凤鸾不放心,来找。
一带全是水,二妹和念姐儿带着丫头过来,见一处荷花离水近,二妹当先过去:“我来摘。”丫头们陪着过来,抱起二妹去摘花。
荷叶无穷碧,似接到天边。离水边最近的,有几朵荷花躲在荷叶下面。二妹个头儿小,看得真切。她不肯让丫头摘,让丫头抱着自己伸出手,用劲儿也没有拔下来。
二妹生气,就是老方法。地上找到几块泥块“扑腾、扑腾”砸过去。有一个泥块扔得远,几点水花把虞临栖吓了一跳。
他正想心事等人,不防吓这一下,负手踱上两步要寻人晦气,见两个丫头跟着两个小姑娘采花,虞临栖故意沉声道:“这里不能乱摘。”
念姐儿有些怯怯,却又大方的对他一笑,欠欠身子:“是我妹妹。”二妹见这样说,道:“这是我姐姐。”
虞临栖失笑,见小的那个一脸讨好:“你给我摘。”二妹才下车,还是干干净净一个孩子。虞临栖生平最爱的,就是打扮干净的人。
对两个小姑娘有些好感,他依言采下半开的荷花一朵,全开的荷花一朵,先给二妹一个小的,二妹双手互搓着,很想要却又道:“先给姐姐。”
“二妹,会让着我了。”念姐儿欢天喜地,回身喊母亲:“母亲,咦,母亲呢?”洁白如玉的荷花送到她小手上,虞临栖笑:“你们母亲是个不趁职的,”居然把这么小孩子丢下,只给丫头们。
旁边是一盘大的花架子,蔓藤下有人幽幽不忿接上话:“虞大人,你这是什么话!”月下走出一个丽人,眉眼儿俏丽,穿一件玉白和蓝双晕色罗衣,手中打着象牙团扇,另一只手握着水红色帕子,猛一看很面熟。
虞临栖一怔,没认出来。凤鸾少女时带着婴儿肥,经过离别相思,瘦下去不少。生念姐儿郭朴不在,生二妹时难产,郭朴也不在。她一个人上要服侍长辈,再来体贴在外的郭朴,下面一双小女儿当时都小,她结结实实瘦下去。
这一瘦,下颔尖尖,只显得人如茉莉般袅娜,虞临栖呆住,这是哪一个?凤鸾见他发呆,冷若冰霜对女儿们招手,忍了几忍,说了一句刻薄话:“和不认识的人,要当心。”
她并不陪女儿们一起走,只让丫头们:“送去何夫人那里,我随后就来。”二妹快快乐乐地对虞临栖摆手:“下次再来摘花儿。”念姐儿见母亲不喜欢,宛如小名媛对母亲曲曲膝,不敢多看虞临栖,随着丫头们走开。
虞临栖已经认出来,不屑地一笑,飞上枝头就以为自己是金凤凰?转身要走开“虞大人你留步,”凤鸾在身后喊他,虞临栖欲待不理她,又很想凶她几句,停下脚步悠闲着,凤鸾原地不动,冷冷道:“大人,离我丈夫远些,我们交不起你这朋友!”
“无知妇人,你想吃家法?”虞临栖愤怒了,他和郭朴交恶,起因就是周凤鸾。他为把郭朴引见给宁王,费了多少功夫。不能上来就把郭朴往宁王那里带,整得像宁王没身份,像宁王盼着他。
郭朴要不傻,就会明白宁王笼络他,无非是为廖大帅的兵权。好不容易先用亲事,再交好友,郭朴受伤退了亲。虞临栖当时虽然生气,还对郭朴心存观望。到郭朴病好,无端出来一个周凤鸾。
后来的事情顺流而下,让虞临栖和郭朴都有猝不及防之感,真正交恶,还是军中那一次打。
凤鸾理直气壮,觉得自己腰杆儿理当笔直。她是个后宅的妇人,虽然管铺子,有诸多管事,还没有真正出去见识险恶。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凤鸾只想看顾好。不让雀子啄了去,也不让黄狗钻进来。
她轻咬银牙,一手执扇把,一手执扇顶,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是憎恶,是讨厌。虞临栖大人,原本不是不能自制的人,在这种眼光下,他更觉得痛失郭朴,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不教训她,实在难过?
今天晚上,虞大人失控,他不顾风度,甚至上前一步,汹汹骂道:“不知廉耻!你丈夫来求我,你让他不要来求!”
骂到这里,凤鸾大惊失色,虞临栖意识到自己失态,顿一顿冷言冷语道:“攀上枝头,你好生呆着!妇人有七出,你自己好好惦量!”
“你!你还能挑唆我丈夫休了我?”凤鸾咬牙切齿,恨不能痛骂。虞临栖冷笑,忽然他自重身份,退后一步袖子一拂,绣着荷花出水的暗纹长袖优雅拂出,看在郭朴眼里真不是滋味儿。
郭朴才到,一句话没听到,只看到虞临栖对自己妻子拂袖。就是他听到,也不会以为是凤鸾的错。
他变了颜色,人没有过来,先出声阻止:“临栖,这是我妻子!”他话里郑重,最后几个字更加重语气。
凤鸾孤身对上虞大人,原以为可以抢白他,不想虞临栖底气更足。乍听到丈夫声音,凤鸾回身泪落下来:“朴哥,”扑到郭朴怀里。
这是古代女人都会玩的一手,多限于娇滴滴的女眷们。凤鸾在郭家除了和郭朴伤离别外,算是娇生惯养的一个人。
就是最近几天心里常疑惑,郭朴因为内疚,对她更为疼爱。受了这种话,不扑到自己丈夫怀里,总不能装女金刚。
虞临栖冷眼看这一对夫妻,郭朴是真心喜欢这个民女,抱在怀里很是心疼,看自己一眼,哄着妻子:“虞大人和你开玩笑?”再一想,郭朴责备凤鸾:“怎么见人不回避?”
“我也没有回避,”虞临栖傲然地道,不吃郭朴这指桑骂槐。郭朴强忍怒火,给他一个笑容,自己的手,还是轻拍在妻子肩头:“临栖,我怎会说你?”
虞临栖很生气:“厚朴,你打听打听去,我几时受过妇人乱指责?我一人作事一人当,你前程如锦,堪配良人,这个女人配不上你。”
郭朴生气了,他忍无可忍,沉下脸,重重再说一句:“这是我妻子!”每一个字都相当的重,凤鸾抱紧郭朴哭得更凶,虞临栖心里更憋屈,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一直觉得自己为郭朴做了良多,而郭朴辜负好意。
虞公子岂是受气人,转身就走,潇洒地步月离去。
水边,只有凤鸾的呜咽声。郭朴哄着她,也责备她:“怎么和别人斗口,不要说没有,我虽然没听到,看到你回他话。以后再见到他,你回避!”
凤鸾心中更为冤屈,她心里回想起和郭朴以前的戏言,当时两个人在说糖人儿,郭朴说:“以前还有哪一个冲撞过凤鸾,说出来我去找他!”
今天虽然是凤鸾找上虞临栖,却只是无意撞上。而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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