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露台,宽大的沙发,几件必须的家具,都是市面上少见的奢侈品牌,将空间完美地分割,光泽高雅隐含着丝丝高贵。
“迟小姐,我们这里有红茶、奶茶、咖啡,你想来点什么?”秘书处的小姐姿态优雅地欠下身,热情的程度不亚于咖啡店里受过专门培训的侍应生,虽然她看向迟灵瞳的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愕然。
迟灵瞳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深入敌方的心脏部位,恒宇的写字楼外型看上去也是方方正正的建筑物,没什么特别,里面布局却是别有新意。陈晨曾经给迟灵瞳看过恒宇集团香港总部的大楼图片,那是她第一次听说frank的名字。大楼的设计有种凌驾于一切的尊贵、霸气,可以让你感觉到设计者心底的梦想与壮志。说实话,泰华在房地产业也是名声响当当,但比起恒宇,气场真的弱了不是一里两里。
“迟小姐?”漂亮的秘书柳眉一挑,腰直起了一些。
迟灵瞳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有冰淇淋吗?”她了解这种在知名企业工作的小女生,没有缘由的就会生出一种高人一等的傲然。
秘书怔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如果没有,就来杯凉开水!”她很体贴地递了杯子过去。
甜美的笑意僵在皎洁的面容上,秘书腰肢一扭,往茶水间走去。
迟灵瞳撇下嘴,她随陈晨去见客户,从来没享受过贵宾的待遇,有时还得堆起笑脸看人家脸色小心翼翼地斟酌语句。原来贵宾待遇是这么的惬意,有专人陪着坐电梯,然后被领到超豪华的办公室,想坐哪个位置就坐哪个位置,还可以随意点饮料。如果她现在就点头答应裴迪声的追求,是不是有朝一日,她在这大楼里,也可以像乐静芬在泰华一样,横行霸道地做女王?她咯咯地笑出声来。
“调皮!”额头上突然被人弹了一指,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芋奶茶搁在前面。“下雨天,喝点热饮祛秋意。”
“耳朵根子这么软?”她露出一脸纯善的笑意,“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向你哭诉了?”
裴迪声放下手中的一沓图片,低头摆弄着桌上的投影仪:“我是个让员工不会受半点委屈的上司。”
“如果她不是美女,你也会这样说?”
裴迪声抬起眼看了看她:“如果你不是美女,凉开水也没得喝!满意我的回答吗?”
“差强人意。”她点点头,不再为难钻石王老五,面对墙上的大幕。正襟端坐,静待他的“欣喜若狂”。
裴迪声把门掩上,所有的灯熄去。漆黑的室内,只有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
等了好一会,仍不见光束射向大幕,她询问地侧了下身。
“灵瞳,”他换了把椅子,挨着她坐,手在黑暗中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慢慢移向他的手腕,停留在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上。“这块表,我戴了近六年,每天一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拿起它看时间,冲完澡出来,先戴上它,然后再开始穿衣服。这已成了一个习惯,而不是代表什么特别的纪念。”
她表情没什么变化。
“年少的我,因为家境优裕,地位特殊,我张扬而又叛逆,一掷千金,做过许多出格的事,如果你遇到那时候的我,依你的性格,一定会非常不屑。”他自嘲地一笑,“我不逃避我的从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欣慰我是在这个年纪遇到了你。我以前总埋怨老天对我的不公,现在我才知从前的种种挫折、磨难、所谓的不幸,都是为了今日遇到你时,让我明白什么才是对的人。”
“你没受什么刺激吧?”一般情况下,裴迪声还是蛮酷的,很少这么煽情地讲话,她听得大脑成了一团浆糊。“唔痛”手背上被人掐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我什么都讲清楚了,你呢,那天开草绿色吉普车的男人,还有那个耳朵有耳钉的,你到现在都没向我坦白交待?”
“凭什么交待,你是我的谁?”她吼得理直气壮。
裴迪声准确地对准她的头又是一敲。“好了,开始吧!”
她在黑暗中吐了吐舌,偷偷摸了下脸,滚烫、滚烫。
大幕上出现的第一张照片是一面滔滔的江水,江岸边杨柳依依。第二张是一块用围墙圈起来的工地,施工人员没有进场,只见身上穿着写有某某园艺的几人合抬着一棵大树往一座大坑走去,坑附近,草坪初显绿色,盆栽里的花开得正艳。
迟灵瞳拧了下眉,觉得这图片怎么看上去那样熟悉呢?
再下面一张,是电脑合成的图片,仍是原先那块工地上屹立着的一幢幢六层楼房,绿树遮荫,湖泊、假山、花簇、石径。然后是别墅的近景、室内的布置再往下切换到一个拱形的大门,门上面,“憩园”两个大字令人目眩。最后一张又换成了实景照片,一条新建的高速公路笔直地伸向前方,两边的银杏树在风中摇曳起舞。
室内重归黑暗。
“什么时间的事?”工科生虽然不浪漫,可是却想象力丰富。如果说有一天讲时光可以倒流或穿越到未来,迟灵瞳会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她认为一切皆有可能。可是,此刻,她却被这几张图片震慑得呆住了。
照片是滨江江畔的实景,图片是憩园的效果图。这没有任何可能的?那条路,路上的树,拆迁结束后完整的工地,盆栽,围墙,完成这几件事,至少得半年时间,而“憩园”设计完成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裴迪声站起身,把灯开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她点头:“在从滨江到青台的公共汽车上。”
“年初时,我在北京结识了滨江负责城建的市长助理康剑,他邀请我到滨江开发江景房。滨江只属于二线城市,我无意在那边成立分公司,但碍于他的盛情,我同意去开发一个小区。到了滨江之后,我一向就看中了江边这块地,没多少拆迁户,离跨江大桥不远,还可以眺望到江渡。去了几次,工地很快清理出来,我让人先砌了围墙,建了一条路,为了以后运输物资方便,关于房型,当时我正着力于欧陆花园的项目,没办法分神,就让工人先做后期的绿化工作。后来,我们认识了,在桂林路上你对着一座荒园说起憩园的构思,我心中一触上周,憩园已正式开工。所有的楼盘不对外出售,由物管会挑选住户”
“如果我没有提出那个构思,这块地你会准备怎么样?”她的大脑开始不受支配,已进入真空状态。这是缘分?还是缘分?
裴迪声纵容地一笑:“没有如果,这是天意,是灵犀,是默契,是我们的结晶。我还有件事要向你坦白,我在恒宇是有点股份的,憩园不对外出售,那么所有的资金都得垫付,现在说起来这已属于我的个人行为,不是恒宇的项目。我把我的股份转给了大哥,才换来了这笔承建资金。也可以这样讲,除了憩园,我现在已一无所有,只是恒宇的一个高级打工者。”
迟灵瞳闭了闭眼,凶巴巴地问:“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我对你负责?”
“以身相许当然不错,养一辈子也可以。哦哦,别急,别急,”他摆手堵住她的反驳。“以后呢,不要为一块表、一个娃娃而斤斤计较,我已为你倾其所有,这份礼物可是独一无二的。”
“然后我也就被逼上船?”她歪着头看向他,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当然,像我这么懂你的,哪里去找?”
“找得到呢?”
“我和他决斗,不过,没人能赢的。”
“裴总,你在做某项投资时,有找精算师咨询过吗,值不值得?”她一脸善意地提醒,手却在桌下悄悄握成了拳。
“我本人就有精算师资格。饿了吗?”
“我请你吃饭吧!你现在是穷人了。”
“也是!”他点点头,收起图片。
她一把抢过图片,无比珍惜地放进包中。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与他并肩走向电梯口,君致远抱着安全帽刚好从电梯出来,一见两人,愣得两眼发直。
“我到外面视察工地,有事打我电话。”裴迪声宽慰地拍了下他的肩。
不等他回应,电梯门已缓缓合拢。
“总裁早退,会扣薪水吗?”她俏皮地问。
“心气不好,会影响办事效率,我不是早退,而是调节情绪,为了更好地工作。你呢?要不要和同事知会一声?”电梯打开,接待小姐送上一把伞。
“我说出来买资料。”
他把伞打开,她走到他身边。伞面有些小,他便拢着她的肩,微微靠近些走。极寻常的动作,两人却不约而同震了下。他不禁加了力度,半个身子淋在雨中,秋雨清寒,他却觉得温暖。
从门口走向停车场,不长的距离,两人却走了很久。
“何必要资料呢,也许我可以给你些建议。”他替她打开车门,然后再从另一边上去。
“我这人从不把工作与感情混作一谈。你剽窃我的憩园构思,我大人大量不追究。听海阁,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宠溺地替她拭了拭淋湿的额发,“我想吃淮扬菜,你有意见吗?”
“不,我想到港式茶餐厅吃点心。”她骄横地抬抬下巴。
“原来你也挺体贴的。”他亲昵地捏了下她的鼻子。
“别自作多情,是我爱吃,可不是为你点的。”小脸别扭地侧向一边,一丝红晕悄悄染上脸腮。
吃完点心出来,淅淅沥沥的秋雨仍在下,街上人出奇的多,哪都堵。他开车送她回公寓,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到了公寓楼下。
“那个给我。”推门下车,她突然又折了回来,指指放在后座上的那束白玫瑰。
裴迪声心中一动,没有伸手拿花,而是抓住了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她像被烫着似的伸回了手,两只耳朵红通通的。
裴迪声扬了扬嘴角,笑:“年纪老大不小了,不要再玩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的游戏,上去吧!到家我给你打电话。”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也租房子住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低沉的嗓音问:“想不想去参观?”
“谁理你。”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很宝贝地抱着花冲下了车,上楼梯前,蓦地回过头。他对她挤挤眼,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她转过身,抬脚上楼,感觉整个人都像软了。在最后一个拐弯处,她习惯地拉开拉链,找钥匙开门。钥匙没拿出来,掏出了手机。
真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么,她轻笑,打开手机,一愣,是乐静芬。她清了清嗓子,“乐董,晚上好!”她恭敬地问候。
电波的另一端静静的,要不是隐约听出有人呼吸,她真以为是个恶作剧。“迟设计师吗?”清亮、脆嫩的嗓音,听着耳熟。
“我是,你是?”
“对不起,有点冒昧。乐董去洗手间了,我借她电话用用。我是荣发银行的宋颖,我们在度假村见过一面,不知迟小姐可记得?”
“我有印象。”迟灵瞳梦游似的应着。
“刚刚我见过你和迪声在茶餐厅喝茶。电话里不太讲得清楚,我们可以见面谈吗?”说完,她报了一个地址。
迟灵瞳笑道:“好啊,我这就去见你和乐董。”
宋颖把地点约在second cup,与港式茶餐厅隔街相望。越过迷离的灯光,在热带雨林的心灵音乐中,迟灵瞳看到宋颖临窗而坐,指间优雅地夹着支烟,烟味带着一丝丝薄荷味。
乐静芬不在。
宋颖看到迟灵瞳,淡淡地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按铃让侍应生过来。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迟灵瞳接过侍应生送上的柠檬水,礼貌地一笑。
“你放心,乐董没有看到你和迪声在一起,我已让她先回去了。”宋颖摁灭了烟头,长长的睫毛缓缓抬起。
迟灵瞳尽量做出一幅和蔼可亲的样子,笑意温和,静待宋大美女的下文。
宋颖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你想跳槽?”
迟灵瞳笑得更亲切了,“宋女士,这是我的私事。” 宋颖并没有会意,继续问道:“我有和乐董聊过,其实泰华的设计师的年薪并不比恒宇低,而你,好像比别人还特别些。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我爸妈和老师倒没这样说过,他们总是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迟灵瞳收起笑意,乌黑的星眸一冷,语气多了几份凛冽。不懂这位宋美女谁给的权利,在她面前扮演什么人生导师。
宋颖轻蔑地凝视着她,“只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那在于什么呢?”迟灵瞳目光如炬,毫不避让。
宋颖嘴角优雅地弯起,“乐董说迟小姐是聪明女子,一定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乐董没有夸张,我确实不笨,可是我并不擅长心理猜测。比如宋女士在这个清冷的雨夜,一通电话把我叫来,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宋女士是站在哪个立场这样做的。说实话,我来,并不是因为宋女士,而是因为乐董。关于我的人生方向、世界观,我爸妈年纪都不太大,还能给我指点一二,这些就不劳驾宋女士了。女人操心得多,会老得快。要是因为我,让宋女士脸上多点细纹,那罪过就大了。”
宋颖端起咖啡杯,没碰到嘴,又放下了,然后十指交织,丽容微微紧绷,“如果是乐董给你打这通电话,只怕此时你就要收拾收拾走人了。”
迟灵瞳笑,“那有什么关系,裴迪声会亲自上来为我提包袱。”
“你就这么自信?”宋颖冷笑,“可能迟小姐还不知道,我先生是迪声的大哥裴迪文。”
迟灵瞳露出一脸了然的神情:“这样一说,我有点理解了。长嫂如母,你关心裴迪声是应该的。那么你是怕他带坏我,还是怕我带坏他?如果是前者,现在坐在对面聆听你教诲的应该是他。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宋颖有半天没有讲话,涵养还是不错,表情和声音没多少异常。“你知道裴家在香港是什么地位?”她又开始发问道。
迟灵瞳笑,感觉宋大美女可能是被宠坏了,讲什么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恒宇在裴天磊手上发家,到现在已富足三代,在香港和李家是并列齐名,只不过裴家比较低调。迪声身价虽没我先生高,但也绝对是非名媛淑女不娶的。你懂吗?”
迟灵瞳纯蠢地眨眨眼:“我不懂。”
宋颖轻咬了下艳唇:“像你这样的,裴家的后门都不够资格进。”
迟灵瞳心中暗暗嗟叹:够刻薄。
“那什么样的可以从前门进呢?像宋女士这样的,哦,不对,宋女士的先生身价比裴迪声高,按比例推,那么老婆就要比宋女士容貌上丑一些、身材上差一些、出身低一些、钱少一些,反正就是处处不能超过宋女士!”
迟灵瞳一记成功的反垒打,让宋颖皎白的面容涨得通红。
“只是这些都是裴家的家事,干吗要说给我听?”
“你对迪声就没非分之想?”宋颖的表情已近狰狞。
“有呀!”迟灵瞳坦然地眨了下眼,“我也是正常女子,当然会做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的梦。裴总才貌双全,风度翩翩,属于老幼通杀的类型。”
“那你趁早打住,告诉你,没门。”
“为什么?因为我比你年轻、比你聪明、比你漂亮?”迟灵瞳虚心地问。
宋颖的脸扭曲到变形了,端起杯子狠狠地放在桌上:“你够资格和我比吗?”
“我也觉得我们不是一类人。”迟灵瞳点头。
“人贵在自知之明。”宋颖冷哼道。
“不过,我觉得如果我们在同一时间遇到裴迪声,我嫁进裴家的机会比你高。”
宋颖盯着她看了许久,满脸讥讽,像听了一个超级冷的笑话。
“纵观各国王室,除了储君娶妻,稍微讲究下门当户对的,对于其他的王子都没别的要求。你看,就连法国总统都娶脱衣女模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了。裴家长孙娶了你这样的名门淑女,脸上已贴了金,到裴迪声这儿再贴金,不嫌累赘吗?宋女士,知道二十一世纪什么最有价值?不是钻石,也不是黄金,更不是欧元还是美元,而是人才。经济有周期,货币会贬值,唯独人才是无价的。真是巧合,我学的是建筑设计,拿过n次奖,也算沾点人才的边。裴天磊那样精明的生意人,你说他会为了票面有限的几张纸券而放弃一块潜力无限的美玉?”迟灵瞳抬手摸了下脸庞,汗颜,今天这脸皮厚得怕是能开坦克了。
“你真是恬不知耻。像你这样的,恒宇一抓一大把。”
迟灵瞳笑得从容不迫:“你是外行人,不懂可以理解。”
“如果你真是人才,那么迪声和你一起并不是出于爱,而是替公司着想,你不要会错了意。”
迟灵瞳觉得今晚自己真的是风度优雅,很给足宋美女面子,可惜人家不领情,她没兴趣再奉陪下去了。她端起柠檬水润了润嗓子,“宋女士,我是比你年轻,但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幼稚,关于人生,我也可以给你一些建议。你是裴迪声的大嫂,关心他无可厚非。可是你还是他的前女友,再这样指手划脚就不太合适了。你为什么恋弟嫁兄,这个过程我不想知道。但看你目前好像过得挺滋润,奔向了幸福的彼岸,那么你也祝福祝福裴迪声,好不好?你现在对他的情感生活指指点点,看在旁观者眼里,似乎旧情难忘。莫非你后悔嫁错了人?或者你想鱼和熊掌兼得?”
“你确实很聪明,知道的还不少呢!”宋颖的脸刷地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那么,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不管我嫁给谁,我以前爱的是迪声,以后、永远都会爱着他。”
“嗯,那是你的执着,可惜有情人难成眷属!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你深爱的男人,终是要娶别的女人,这真令人唏嘘。宋女士,你慢坐,我是打工者,就不替你买单了。”迟灵瞳微微一笑,拿起包,扬长而去,心中有点替那位叫裴迪文的先生感到委屈了,但真佩服宋美女发出这番豪言的勇气。
当然,爱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口口声声把爱在嘴边,实际上并不珍惜的人。
原来,裴迪声当时并不是在开玩笑。人生,真是一盆狗血。
雨,下得没完没了,经过的出租车都是满载。迟灵瞳伸手接了几滴雨,沿着街道慢慢地走,想在下个路口看能不能拦到车。
手机在响。在她和宋颖交谈的过程中,它已响过多次。她掏出来一看,来电都是同一个号,她毫不心软地把电话按掉。前面是个空无一人的站台,长椅孤寂地立在夜色中。她走得有点累,跑过去坐下,依稀觉得雨夜中的一切都很虚拟。
握在手中的手机不依不饶地疯狂响着,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咬唇,按下通话键。
“我说过这种游戏很幼稚。”裴迪声音量高得震耳。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她定定地看着雨,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在干吗呢?”裴迪声放柔了声音,“我已经到家了,在书房中。”
迟灵瞳低下眼帘,“我在背诗。”
“什么诗?”
“无题!”
“背上了吗?”
“嗯!”
“我想听听!”
迟灵瞳笑了笑,“好啊!”她抬起头,吁了口气。
“我探出阳台,目送/你走过繁花密枝的小路/等等!你要去很远吗/我匆匆跑下,在你面前停住/你怕吗/我默默转动你胸前的纽扣/是的,我怕/但我不告诉你为什么。”
她停了下来,又深嗅一口湿湿的雨气,“后面的还没背上。”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司机询问地看向她。
她点点头,冒雨跑向汽车。
刚坐好,听到裴迪声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灵瞳,你有一点喜欢上我了吗?”
她悄悄叹气,是的,喜欢!很喜欢!但这种感觉令她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