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发现和周围有些异样。我从床上起身,拉开了窗帘,看到窗外有些白花花的东西在纷纷飘落,最近几年的十二月都不怎么下雪吧?我搜索着记忆,可完全想不起来。
由于寒冷,我哆嗦着来到厨房打开了咖啡机,当我往吐司涂上黄油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我”传来麻由子的声音“你起床了吗?”
“刚起”我回答。在清晨,尤其是双休日的清晨,听到自己喜欢女性的声音真是心情大好,今天是星期六。“下雪了呢”
“是啊”她回答地漫不经心,似乎正在考虑其他事情。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她随即的话语正应验了这种预感“我想说今天晚上约会的事”
“嗯”
“想想还是算了,我是考虑再三才决定的”
我握着听筒默不作声。
昨天,我约了麻由子共进晚餐,之前曾犹豫了很久。这两个月来,我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她,可从来没有向她提出约会之类的事。昨天下了此决心是因为她告诉我智彦在圣诞之夜约了她,也就是下周二。
“为什么呢?”我冷静了一会儿,开口问她。
“我还是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很别扭,暧昧不明的”
“脚踏几船的女人有很多呢”
“话是这么说,但不适合我的个性”
“圣诞节你怎么办,和智彦见面吗?”
“我和他约好了啊,可是和你却没有。我说了,这事我考虑了很久”
胸中涌上一股焦躁感,刚刚还打着寒颤的我,现在身体莫名地发烫。
“你自己的心意如何?”我说“到现在还是更喜欢他吗?”
我感到麻由子一下子无言以对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出声“我要是这么说,你会接受吗?”
“前提要是真话,但我对你的感情依然是不会变的”
传来了呼气声,那似乎是一声叹息。
“不好意思,我现在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那意思是说,你现在还无法确定喜欢我们中的哪一个吗?”
“你这么理解也没关系,反正现在请容许我保留意见”
“真狡猾啊”
“嗯,我也明白。所以至少不想弄得像双保险一样”
“如果必须割舍的话,我觉得你应该回绝智彦才对”
“可能是,不,恐怕就是这样。不过,我说想和他坐下来谈谈,还有另一层意思”
“另一层意思?”
麻由子一瞬的踌躇还是被我感觉到了,那一刻我料想到了她会说什么,同时猜到,这是个我试图回避的话题。
“最近他的样子很怪”她说“几乎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还在里面上锁,连我都不让进。可是他却什么实验都不做,完全听不到声响,好像连灯都没开”
“搞研究可不光是做实验噢”
“这我也知道,可这也太异常了啊。这段时间,我趁他偶尔没锁门的时候朝里面张望过,他关着灯,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一动不动。我进了房间后,他似乎也没立刻发现,感觉就像死了一样。我问他,你在干吗呢?他的回答是,‘在思考问题’”
“他那么说那就是这样咯”
“可每天都是如此啊,你不觉得奇怪吗?”
虽然有点奇怪,可我感觉还是不说为妙。
“搞研究总会有犯愁的时候啊,以前就时不时会发生呢。你还是别去惊动他比较好”
然而这个提议并没有起到效果,她开始触及问题要害了。
“他是在研究告一段落之后才变得这样的,大概是九月末十月初的时候吧”
“那又怎么样呢?”我努力表现得平静。
“我总有一件心事放不下,就是筱崎君的事”
心里嘎噔一征,但不能让她察觉到。
“筱崎?就是今年秋天辞职的那个家伙吧?”
“他的辞职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因为过于突然了”
“很突然有什么不对么?”
“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明白总之我想关于这件事和智彦好好谈谈,请你明白”
“作为一个研究室的同事间的谈话吗?”
“是的”
“那我就插不上嘴啦”
“对不起”
“你不用向我道歉”
通完电话后,我心头的阴影久久无法退去。咖啡已经做好,我将其倒到一个大口杯里,糖奶也不加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胸中残留的芥蒂究竟是什么,连自己也说不清。既然今晚的约会被她拒绝似乎没有特别失望,那让我耿耿于怀的可能就是她关于智彦的那番话了吧。
我没有把那晚的事情告诉麻由子,就是智彦几人半夜三更搬运棺材的事。当然我也没问智彦什么,所以到现在为止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他们此举的目的又何在,我全然不知。
不过我有自己的想象,和麻由子刚刚提出的疑问一致。
是筱崎,那天之后筱崎就失踪了,然后就传来的他辞职的消息,理由是个人原因。
箱子里放的是筱崎,这想法并非奇思妙想,并且还很合情合理。问题是,里面的筱崎是出于何种状态之下呢?
到这儿,我中止了想象。虽然存在猜测,可那只会让自己的心情更加沉重,重要的是这想法没有任何根据。
没有对麻由子说,是因为我不想让她担惊受怕,只要她不知道,就不会受连累。
思考至此,我有些糊涂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没有告诉她的理由真的只是这个吗?
不对!我回想着,没有把棺材的事告诉麻由子完全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自己也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口,恐怕一切就会毁灭。
什么被毁灭?为什么会被毁灭?这些我自己也没完全理解,所以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但这种恐惧确实存在,并向自己发出了警报。
圣诞夜麻由子和智彦见面,她可能会知道些“事情”
我就是怕这个!现在,心中蔓延的不安正是由此而来。
周一是天皇生日,所以从周六开始是一个三连休。本来如果周六晚上能见到麻由子的话,对于身心都是种恢复,可实际上我碌碌无为地过完了这三天,其收获只是看完了堆积已久的录像以及读完一本纪实小说。
正当我开始虚度连休的最后一个夜晚时,门铃响了。我从猫眼里看到智彦带着正儿八经的表情站在门外。
“怎么啦”我问他,手抓着门把。
“嗯,我想拜托你点事”智彦的神情有些僵硬,削瘦的脸庞比原先更苍白,看上去很憔悴。
“你先进来吧”
我对他说,可智彦依然站立在门口,鞋也不脱。“你怎么啦,快进来啊”我又说道。
“不,在这里就好,这事很快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本正经的?”想笑一下,可发现我脸上也抽住了。
“嗯,其实我想问你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智彦倒吸了口气,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避孕套”
这回轮到我吸气了,我抱起胳膊,一边把气吐出来一边说“是这个啊”
“你上次说过吧,去买肯定会不好意思,所以叫我需要的时候说一声,所以我就”
我确实这么说过,说这话时,作为智彦的好友我还有资格。
“这样啊,为了这个特地跑一趟”我挠挠头,不敢看他“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次,我手头没有呢”
“是吗?”
“嗯”我点点头,看着智彦。他也一直盯着我看,完全没有失望之色。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只好我自己想办法了”
“不光是药店,便利店也有卖的”
“嗯,我知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智彦抓起门把。
“我们去喝杯啤酒怎样?”
“不,今天就算了,以后再说吧”
智彦最后望了我一会儿,走出了房间,我刚想锁上门,踏出一步之后却停住了,因为我没有听到智彦在走廊上发出那耳熟能详的脚步声。
这家伙一定还在那儿,在门外一动不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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