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问他,“怎么?”
雷荆山看一眼苏小南,压低嗓子,“老大,我们在打扫现场的时候,发现一个盒子”
受到爆炸波及,这个盒子未能完全保留原样,外面乌漆漆的黑,用袖子擦一擦,里面像是铜镀的,但苏小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阿麦的东西这三天就见放在他的床头上,昨晚睡觉前他还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
苏小南原本是奇怪里头装着什么东西的,但两个人关系生分,她就没有问。当然,更没有打开看。
如今拿到手上,打开一看,却只剩悲切。
“会长,送我回滇西。”
里面没有什么金银珠宝,没有别的交代,也没有为什么一定要回滇西的原因,他就这样简单地用一张纸留下了他生命的遗嘱
滇西并不是阿麦的故乡,他仅仅只住过三年而已,别人也许并不清楚他对那个地方有什么样的感情,为什么一定要把安葬地选在那一片土地上,可苏小南却隐隐有些明白。
他一生最愉快的时光,大概就是滇西三年。
那三年里,他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跛爷,只是阿麦。
一个单纯的、憨厚的、带着温暖笑容的阿麦。他会帮张山伯涮羊圈,会上山打野草喂猪,也会去镇上扛活赚钱还可以做苏小南碎梦工会的副会长,跟她一起玩着游戏,看她的笑脸,闲时还可以牵着两个孩子出街瞎逛,听他们开心地叫“阿麦叔叔”
那份简单,也许就是阿麦期盼的幸福。
他沉沦在阿麦的角色里,从来不肯再回到曾经。
他刻意逃避着,不想再回忆的以前发生过的一切,却因为这一组特殊密码,因为一组可以拿到囚鸾的密码,让他迫不得已揭开了回忆的一角,揭开了深埋的伤疤,回忆起了全部的往事。那些血淋淋的,不堪又恐惧的过去
谁说有天生的坏人?
谁说做坏人的人就能安然入眠?
其实,纵有家财万贯měi nǚ连屋也心有戚戚难得片刻安宁
他的幸福从此终结。
他的人生就此画上了句号。
“阿麦”
苏小南拿着那铜镀的盒子,突然抬手捂住脸,“我去看看他”
她脱离安北城的掌控,独自一人跑上台阶。
只可惜,她去看阿麦了,可阿麦已经不再是阿麦,在巨大的爆炸中,他的身体完全被炸飞没有灰飞烟灭那么严重,可如果想再完整地拼奏出一个阿麦的身体来,也已经不能够。
这个男人的身体,连同他的过往,他的悲伤故事,全都破碎在了这个天地。
现场极为惨烈,好多经历战场的红尖战士都不忍再看。阿麦的身体、陆明厉的身体、还有一些死神成员的身体都乱成一团,根本无法分清谁是谁。此时,红尖队员正在收殓他们的身体组织,准备带回景城做进一步的n鉴定,再行区分。
苏小南看着现场的忙碌,久久不动、不语,也没有落泪。
其实她真的很想大哭一场的,因为只有那样痛快的发泄才能抹平她此时的不知所措与悲伤。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落下泪来,眼睛刺痛,眼眶发红,鼻子全都堵塞了,就是没有眼泪。
为什么?她也有点奇怪。本来在下面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她就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可为什么真正站在了这里,站在了这一片焦黑狼藉的地面上,站在了阿麦的面前,她的泪水竟神奇般的没有了。
对阿麦来说,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束吧?
回忆起那起过往的他,再难活在单纯的阿麦。
与其一生一世在痛苦中煎熬,不如壮烈的牺牲。
那么,既然是她的朋友选择的这条路,她就应该安安静静地送别他。
“阿麦,你不是刘阿斗,也不是李煜。阿斗没有你的文采,李煜没有你的武力你比他们都好,比他们都强。你是英雄,你只是生错了家庭,选错了母亲阿麦”
苏小南吸一下鼻子,突然抬头望向天空。
还有爆炸后黑烟在袅袅上升,聚集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图案,被风一吹,笼罩在这个据点的上空,像一个巨大的坟场。
可那样阴森森的图案落在苏小南的眼中,竟慢慢变成了阿麦的脸。
“会长”
“会长”
“因为我喜欢你啊。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
“我其实也想做好人。”
苏小南终于不忍再看,缓缓闭上眼,两行泪滑下。
“阿麦,你是好人。你一直是个好人。只是下辈子投胎时,一定要睁大眼睛,给自己选一个好妈妈,一个爱你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