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出了北边的壬癸门,穿过护城河,官道便分岔了,一条通向朔方,另一条则通向一座石拱桥。
此桥又称为“卧浮屠”,形似七宝琉璃之塔,塔的那头,便是上元祭的主会场了。
那是个长数百步、宽亦数百步的高台,四个方向各有九位仙姿飘逸的女道士。
寿安公主就跪在高台中央,静候父亲到来。
她已穿回了真正的赤乌羽衣,戴上了黄金面具。
身姿岿然不动,对于今天的逃脱,她已演练了无数遍。可当她看到王座上那张居高临下的脸时,心却咚咚跳个不停。
无论她再勇敢、再果决,对于“父亲”,总归是有些畏惧的——尤其这个父亲,居然一天比一天年轻,亢奋的眼中布满血丝,用力的步伐略显轻浮。
她还看到了母妃。母妃居然已能摆脱拐杖和木车,自行走路了!这使她欣喜若狂,可一想到这是莫空所为,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当然,她知道季如光就在台下。
有他在,一切都会好。
众人各坐其位后,还是永王上前,将今日祭仪公告天下。
皇帝先拜莫空先生为本朝国师,正一品,封王爵。只是国师那张椅子依然空着。
第二步,自然是“玉人聘”了。
祷文冗长,无非是人王欲娶天女为妻,以求上天庇护、福寿绵长之意。
这“玉人”便是天女之意。皇帝先行祷告,求上天封一位凡女为“玉人”,再向上天下聘,纳“玉人”为妃。
一顶十六人大花轿出现在会场中,轿夫们上身赤裸,下身却披甲,光着脚,模仿那天宫中的功曹力士,将“玉人”从天庭送往人间。
永王左手一招,有一群内官上前,抬来两张案几,一张摆着香炉,烟气袅袅上天;一张则摆着册印,皆用明黄色的丝绢裹着。
皇宗台通告吉时,礼部侍郎宣读册文,最后由永王高喊道:“受册!”
两位女官轻快地走向大轿,轻轻将帘幕拉开。
“玉人,受册了。”一位女官悄悄提醒道。
另一位女官却缄口不言,神色颇为诧异。
“玉人”一袭红装,满面娇容,有令人失神落魄之貌。她痴痴地抬起一只手,任由女官牵引着,一步步走向笼盖册印的彩亭。
她虽然神情迟钝,身姿却极为优雅,像任何一位精通宫廷礼仪的女子那样。
册封礼成,她的宫中份位便仅次于盛贵妃。后者却笑意盈盈,看不出半点怨恨。
唯有那位一脸惊讶的女官,在台下飞快褪去了襦裙,扔掉了花冠,只是脸上还傅粉涂脂,未及洗去。
“季大公公,那不是莫伽!”徐盛婴压低声音道。
“何以见得?”
“只要我靠近莫伽,臂上那道疤痕便会奇痒无比。”徐盛婴红着脸说,“可适才我掀开帘幕时,里面的女子非但不瞧我,那疤痕也平静如常。”
“看来,莫伽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