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在哪,这些人都在说什么。
吕大队长端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那在台上慷慨激昂就差来个背景音乐的李站长,这一刻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今天主持会议的是李站长,他身上穿的依旧是那身列宁服,身后的黑板上黏着一份剪报,他手上拿着粉笔,就像是捏着什么指挥棒似的在空中挥舞没有落在黑板上。
“我发现,在很多村里工作都做得很不到位,文件明文要求的专人专岗都做不到,可是呢大河村就不一样,他们充分学习了咱们文件的精神,专人专岗,还特地选的文化分子进行培训。”
“而且很多大队长都没有充分下到咱们第一线去听听大家的心声,选的人选呢?不情不愿,根本没有把咱们的工作放在重要的位置,一点觉悟都没有……而大河村的宁振涛同志呢,就不一样,虽然是文化分子,可人家完全不觉得这份工作脏累,一心只想着大家,把这养猪工作,真正地当成了一份重点工作去做,做得特别细致!”
台上的李站长滔滔不绝,台下负责做会议记录的小王奋笔疾书。
感受到四周投射而来的艳羡眼神,吕大队长先是下意识挺直胸膛,生怕自己坐得不够端正,而后便只剩下心虚。
他能说他甚至都不知道李站长到他们村考察过吗?
他还来不及埋怨,心里就只剩下庆幸,谢天谢地,这宁振涛居然没露马脚不说,还把李站长给哄好了!
还有李站长口中的那位,什么脚踏实地,不怕脏不怕累,踏实肯干,克服困难,勇往直前的好同志,是他认识的那个宁振涛吗?
要不是现在不许封建迷信,他都怀疑是宁振涛偷偷给李站长下了什么**药了!
“吕队长,你们这是怎么选的人?”趁着李站长说得口渴喝茶的功夫,坐在吕大队长旁边的人不由地问,他脸上尽是满满的艳羡和烦恼。
他们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人才?
要知道养猪这活,脏累程度非比寻常,这还和伺候庄稼不一样,说出问题就出问题。
给的工分少了呢?大家嫌累不想干,给的工分多了呢,村里其他人又不服气,最后只能硬指派人去。
可这能被安排的人,哪有那么老实听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遇事头一个喊队长,坚决不肯担一点责任,一说要扩大规模,就又提加工分的事情。
虽说他也能凭着自己多年的调度镇住这歪风邪气,可也不能逼人家尽心尽力呀?
“是啊,我们村也是,没人乐意干,尤其是那些个年轻小伙子小姑娘,家里嫌他们干这个不干净,说是什么找不到对象,这不是胡说吗?”
“李站长还怪我们不安排人,这能是我们安排得了的吗?”
“他们都以为村里人讲道理,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像是在卖惨,可其实众人心里多少都有不服。
这就是大河村正好遇到了这么个好欺负的“老实人”,这要是人在他们村,那他们也一样做得到。
吕大队长和这些人已经打了挺多年的交道,自然是听出来大家的言不对心,刚刚还存在的那点对宁振涛的怀疑现在在“敌人”的质问面前荡然无存。
“哪有什么,就是刚好宁振涛这小子老实,他啊,就是这样本分的性格,只要你叫他干,他就好好干!”这种时候输人不输阵,管他宁振涛是什么样的人,反正李站长都夸了,就让他们羡慕去!
李站长喝完茶,看到被众人包围着的吕队长在心中暗暗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想得果然没错,就是要有人发挥带头作用,大家才会跟着开始学习!
李站长将黏在黑板上的剪报拿下,示意小王把压在本子上的两份报纸往下送开始传阅:“吕队长。”
“到!”忽然被喊到的吕队长下意识站了起来,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份报纸。
李站长故意提高了音量,放缓了说话的速度,好让这些个偷工减料的队长们听清楚:“之前正好市里的记者来采访,我就重点提了一下你们村的宁振涛同志,这不正好见报,大家都传阅传阅。”
吕大队长是念过扫盲班的,此刻他的手都不由地抖了又抖,好半天才在报纸上找到那小小的一块采访李站长的报道,而关于宁振涛的部分,就占了很大一部分。
“主席说过,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在采访过程中,李站长多次提到他在考察中遇到的大河村的养殖员宁振涛。在面对为什么要重视养殖工作的问题,宁振涛同志给了他一个朴素的答复,他希望能让更多的人吃上肉,能让村民分多分上一份肉票。”
“这样的好同志,正是我们最需要的同志!如果我们群体中每一个人都能抱着这样深入群众的工作态度,那么家家户户都能添上一块猪肉的未来一定就在眼前!”
吕大队长捧着报纸脸腾地涨红。
报纸上这个觉悟这么高的人,真的是他们村的那个宁振涛吗?
李站长:“吕大队长,这样的好同志,我们一定要重点培养!”就要让这样的同志成为标杆,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向他们学习!
吕大队长这时候已经只知道点头了,这比天上落红雨还要稀奇!
……
“叔,你说二号饲料是不是看上去更好呢?”宁知星站在围栏外面,看着小叔在里面喂饲料的身影认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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