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尽黑,家中唯有堂屋中那盏煤油灯亮着,屋里的几条长板凳上均坐着人。
宁奶奶坐在最靠近煤油灯的位置,正在改着家里的旧衣服。
一早就能精力旺盛到处晃悠的孩子们早就打着哈欠回屋休息,白日里忙着做工的大人却还抓紧着这为数不多的时间闲聊。
说是闲聊,其实也就是看着主要人物表演。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在宁家,吴凤英这个当大嫂的,一人就能撑出半边天来。
吴凤英也是憋得慌,今天女儿吓着了,她这个当妈的也心有戚戚,再想着八卦那也得吞到肚子里,不过好在女儿已经去睡了,现在就剩下几个大人,也不怕吓着孩子。
“你们今天是没瞧见那吴桂花的脸有多臭!”她说起这些来绘声绘色,说学逗唱一个不落,“看见我们过去,就这么一抬眼皮,耷拉着个脸,还拦着不让看孩子,连句谢都不会说,最后看我们要出门,还故意哼了一声,好像谁乐意搭理她一样。”
“还不就是不敢让我们知道,她这小女儿是被大女儿给推的!”
宁振伟有一门木工手艺,村里家家户户要打个小东西都会找他,凭着这手艺,每年也能换不少粗粮、咸菜回来。
他捧场地配合了一番妻子:“还真看不出来,她家那两女儿看着都挺听话。”
“那是,人心隔肚皮呢!谁让他们家见天的作践孩子,孩子这不就跟着学了!”吴凤英冷哼一声,她最是看不上徐家人的做派了。
徐家和宁家构成差不多,那都是孤儿寡母。
可不同的是徐家那当家的可不像她婆婆那么懂得经营日子,身为长子的徐和平也不像宁振伟这么靠得住,所以两家日子自然是天差地别。
当年两家人中还有一桩官司,宁振伟和徐和平同时要看亲,两家同样挑中了吴凤英。
吴凤英在家就是自己做主的性子,相看后大着胆就挑了看上去更有一把力气的宁振伟。
可谁想徐和平这人着实奇怪,非得觉得吴凤英这是被家里逼的,堵了她两回要为她做主,最后被宁振伟揍了一顿,这才消停,退而求其次,娶了和吴凤英有亲戚关系的吴桂花。
婚后呢,吴凤英是头胎就生了儿子,之后凑成了一对好,而吴桂花的则是连着生了两个女儿。
之后吴桂花的家庭地位便一落千丈,她从婆婆和丈夫那受的磋磨就全都落在了两个女儿身上,这才养得了两个女儿的奇怪性子,这也是为什么这两个女儿到现在连个大名都没。
前些天徐家的老二讨的媳妇怀上了,这几天吴桂花就没过笑模样,不用问,两孩子肯定又是受了一番磋磨。
“确实奇怪,大白鹅推她妹妹做什么?”被二哥监督着看书的宁振涛趁机偷懒,试图加入今晚的八卦联合会中。
堂屋里安静了一会,大家都不由得开始琢磨。
卷着书拍了偷懒的弟弟一下,一直不吭声的宁振强这才开口:“她害怕。”
“怕?”宁振涛装疼趁势把书收好,一脸乖巧。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小鱼。”煤油灯透出的光适时地晃了两下,映得宁振强的表情有几分幽幽。
宁振强性子冷,但却偏偏生了和大哥宁振伟南辕北辙的温和眉眼,总能糊弄住人,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的心思有多深。
他此时心中只是冷笑,村里有不少人都背地里念叨他们家的人半点便宜不肯让人占不好得罪,可在他看来,就单单他们家里人对自家人那一股脑往好了去的心思,别处就比不上。
“这可真是……”爱唠嗑的吴凤英立刻觉出几分没意思来,这徐家人还能算是一家人吗?她再度为自己当初的慧眼叫了下好。
要是嫁到徐家去,且不说见不到自己这双宝贝儿女,就说和那一家人相处那都叫一个累!
宁奶奶察觉出大家的心情低落,便立刻打断做了吩咐:“好了好了,都别在这嚯嚯我灯了,又不给我油钱,回去睡去!老二,你明早拉老三起来看书,挑水的时候挖点甜草回来泡水,顺道捡点柴火,老大,昨天你二叔公说要雕个像,明个儿去问问……”
“老大家的,你晚上多盯着点两个孩子,可别被吓坏!”宁奶奶说着话已经把灯熄灭,摸着黑就往房里去,多用一滴灯油,她的心可都在滴血。
她手里抓着的衣服还差个收尾,不过这点工不费眼,她摸着黑也能干,少用就是赚,这道理她是刻到骨头里了。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堂屋迅速地安静了下来,同样摸着黑进屋的宁振伟和吴凤英习惯地过去轮着摸了摸两孩子的脸。
两人手上都有不少厚茧,摸孩子的动作也不温柔,只是这么简单的一搓,要是孩子觉轻醒了,那就顺手拍一拍再哄睡,无事发生。
确定了两孩子都还热腾着睡得也好,夫妻俩也安心地上了床,只有窸窸窣窣地换衣服和动被子的声音。
“明天你问二叔公要两个梅子,阿星爱吃那个,对了二叔公家上回说要招女婿也不知道相看得怎么样了!”
见妻子说着说着又要兴奋起来,宁振伟拍了拍她:“睡了,明个儿还要早起呢……”他那总是绷着的眉眼放松下来,循着让房间微亮的月光往里一瞥,脸上的温情转瞬即逝。
听着房间里逐渐没有动静,宁知星这才幽幽地睁开了眼。
宁爷爷去得早,一家全靠宁奶奶拉扯,日子过得俭省,住的房子也是当年留下的祖屋。
房子翻修了几回,在大儿子结婚时又扩建过一次,但当初没怎么规划房间,宁知星和哥哥便一直和父母在一个屋子休息。
这么多年的同睡经验下来,宁知星早就熟练地掌握了一百种装睡的技巧,这不,她刚刚一直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和这个空降系统沟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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