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我白桦林

一样在房间里来回的走着，我感到自己喷发的怒气无可抑制“什么爱我，什么没想过要离开我”我扑到雨面前，抓住她的双臂，继续嘶吼着“为什么就不能等我回来，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结婚？”

    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双唇哆嗦着，眼眶里的泪水奔涌而出。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看着她的神情，我的愤怒略微减低了些，我这是干什么啊！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发火干什么呢，发火能改变现实吗？如果真的是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了，我们就不能好好的在一起呆会儿吗？

    我颓然的跌坐椅上，不敢去看雨，只觉得从自己指尖部位开始，冰冷一寸寸侵袭上来。

    “好吧！怎样都好，我相信你就是了”

    我的话语苍白无力，就象是嘴角漏出来的一丝气息，毫无意义可言。

    雨显然也听得出来，她对我的突变茫然失措，她呆呆的看着我，眼里不断的掠过阴翳。

    雨突然拿过我放在一边还不怎么喝的酒，大口咽了下去。

    这可是白酒，性烈味苦，一闻酒气就皱眉的雨怎么受得了。我抬手阻拦她的时候已经是酒尽杯干了。我吃惊的看着她——

    雨撂下杯子，酒的苦涩让她隐隐做呕，她皱着眉，目光凄恻飘摇。她看着我，用发颤而艰涩的声音对我说：“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吗！？今天我喝下这杯酒，我一定会醉，我只希望我醉后说出来的话，你能相信！”

    这不傻子做的事么？酒醉后还能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什么吗？而且酒醉又怎么是她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孩所承受的了的。

    不大功夫，酒劲就涌了上来，雨的脸火一样的燃烧起来，先是双颊，然后一整个面庞都布满了绯红色。她极其难受的闭上眼睛，以手支撑额头，呻吟着说：“哎，我好难受！”我坐到她的身边，扶住她，又是懊悔又是心疼的对她说：“你这是何苦！”

    然而她可真是醉了，醉得昏天黑地的，一阵急呕她把先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她的脸色开始发青，难受时沁出的泪珠噙在她的睫毛上；我知道酒醉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是从没沾过酒的雨，我把她搀起来放到床上，用枕头垫在她头下，给她盖上被子，再去给她打水洗脸；我想我这做的叫什么事，我怎么就不能克制自己呢，本来好好的，就算是隔天分开了，起码彼此还能保留个好的印象，度过一个值得怀念的夜晚，现在搞成这样

    我用温水给她擦着脸，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希望能减轻她的难受，盼着她能就此好好的睡去。

    雨开始倒是好好的躺了一会儿，但也只是那么一会儿，她略微缓过来就开始哭哭笑笑的颠倒起来。她又说又闹的，推推搡搡把我折腾得够呛。

    雨又开始呕吐，她斜依床沿，发丝零乱，嘴里还喃喃的说着话，待她又吐了一次后我给她擦了嘴，对她说：“睡吧！睡吧！我们不闹了，好吗？”

    “他爱不爱我啊！”雨突然问我，我想她说的他就是我了，而我，不知道被她当作了什么人。

    “爱的爱的，他很爱你！除了你他谁都不爱！”我一叠声的说。

    她摇晃着头，长发乱舞：“不，不是的，他才不爱我呢！你骗我，他要到很远的地方去的，他不再爱我了，他不要我了！”说完她笑了两声，接着呜呜的啼哭了起来。

    我拨开她遮住了脸的长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没想过她是这样看待我的离开，我感觉心里有些冰冰凉的。

    雨继续自管自的说下去：“每次我问他爱不爱我，他总是嬉皮笑脸的，从不肯跟我认真的说说他的心里话，他总是骗我，他最会骗人了！”

    我的脊背有些汗淋淋的；这可从何说起，我可是第一次听到她对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擦着她脸上的汗和泪水，恨声说

    “他死掉了，他再也不会骗你了！”

    “啪”的一声，她扬手在我脸上飞快地就给了这么一下，这一下着实不清，我都被打懵了；酒醉了还打得这么准，可真是难为她了。

    “你胡说八道，他才不会死，他不会死，你死，你滚！”雨开始用脚踹我。

    我叹了口气，离开床沿站了起来。雨又开始啼哭，她的眼泪快要把枕头都要浸透了，她不断的哽咽着，就象有着无数无法倾诉一尽的苦痛，我坐回床上，把她揽在怀里，她的身子急剧的颤抖着，显出那么的娇弱那么的无助，我心里溢满了对她的爱怜和痛惜。

    我为什么要去逼她呢，事实已经如此，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的啊！我又痛又悔，脑海里茫然一片，我紧抱着她，如果我现在从怀里放下她，我甚至会怀疑我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婆啊！”她呼唤着她的亲人：“婆啊！我好想你，你为什么总不来看我，我一个人在这边好孤独，你也不要我了吗！？我想你！我也想他，我最想他了，你不会怪我呵！可是他要走了，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他再也不会回来了！”雨的面容无比悲苦，她嘴里一边胡乱的说着话，眼眶的泪一边跟着簌簌地滚落下来。我用棉被紧裹着她，哄着她拍着她入睡。雨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阵，终于说累了，她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其实雨的际遇我多少是了解的，她自幼家变，父母离异后把她留给了婆婆照管，从小婆婆就是她最亲的人，在她10多岁后她的母亲终于天良发现，把她接了去，开始照顾她；只是这时候她已经多了一个继父。高中将毕业时后我认识了她，此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她母亲很强烈的反对我们在一起，原因大概是我的家景不是她想要的那么好。可雨坚持和我在一起，为此她受了多少来自于她母亲和继父的责难，她顶住了这些压力。我们也确确实实过了几年很温馨的日子，直到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怀疑她另有新欢；我们为此大吵一场，我负气去了外省，而她也离开了我的家。

    后来有她的朋友告诉我她的母亲和她的继父再次离婚，和10多年前一样，两人都放弃了她，而她倔强而艰难的独立着，她在等我回来；可是我的父母告诉她我已经在外省安了家，决不会回来了，要她不要再去打扰我。至此雨才心如死灰，答应了一个愿意照顾她的同学的哥哥的求婚。在她临结婚的前一个月，她联系到了我，而我们之间再没有了倔强。我答应回来看她，从而有了见到她酒醉的这一夜。

    现在写这些我心里仍然憋的难受，也许缘分只给了我们短短几年的相聚，我不知道该抱怨，还是该感激。我只觉得老天是多么的不公平，它既然让两个人深深相爱了，有何苦把他们血淋淋的分开呢！是人为，是天意；说不清，道不明。世间没有后悔的药，更是没有假定的如果啊！

    就象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的一句话：我爱的女孩结婚了，新郎不是我。这多少是有些讽刺的；我以为我能平和的接受一切，但事实断定我不能，不管多少年后，我仍然爱她。我仍然会为了任何接近她的男人嫉妒甚至于狂怒。

    雨的这一闹，倒让我甘心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我是爱雨的，在我不能给予的时候，雨找到了她的幸福我应该祝福她。雨在我回来的这些天里，也尽心陪了我！我更应该为此而感谢她，而不是去再次造成她无法释怀的痛苦。

    雨沉沉的在我怀里安睡着，梦魇中她蹙着眉艰难的转了一下身，呓语了几句，又沉睡过去。

    我看着泪痕斑驳的雨的脸，用手轻轻的为她擦拭着，我俯首吻着她，吻着这个我曾经爱得刻骨铭心的女孩，明天就要分离了，这次分离，我们可能将一生都不再见面！我的手在她的眉梢耳际缓缓移动着，似乎要通过指尖的触摸把她的一切牢牢的确认在我的脑海里，我不愿意去忘记她，可能的话我一生都不想忘记她！我想我会为她祝福的，我会在心灵深处长久的为她祝福，为她祈祷。希望生活善待于她，希望我和她的爱恋，成为她人生中的一段短暂的浮云，从分别之日起缓缓飘散。再不会给她的心里带去任何阴翳。我愿她幸福！

    临走的那天雨赶来送我，在列车来到之前她象一尊石像一样的沉默着，我深深的看着她，这一刻我真是感觉到了语言的苍白无力，她的脸上看不出难舍的悲伤，也没什么要对我诉说的愿望。火车来的时候我走到她的面前，告诉她我要走了，她点了下头，说：“走好！”说完不再看我，她头也不回的朝着出口走去。我有些感伤，但我尽量不在朋友面前表现出来，一一和他们道别后我上了火车，随即车也开了。我推开车窗，看着渐渐远去的站台，心里思绪万千，我想着我不愿意离开却非得离开的事实，想着回来的这些天雨陪着我的点点滴滴，想着雨刚才的冷淡和头也不回的离开的神态。心里真如起了狂风的丛林，到处残叶飞舞，就连排列有序的树干也被吹得东歪西倒，我甚至觉得我的心境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和朋友们挥手告别后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看到了雨。她一个人站在铁道边一座土坡的高处，遥望着每一节疾驰而过的车厢，目光搜索着每一节车厢上的每一个窗口；车速很快我想她没有看到我，而我却分明的看到她眼角一颗晶莹的泪，在渐降的暮色中隐隐约约的折射着夕阳西下时最后的微微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