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还有足足几个月的功夫,也不必着急理清头绪。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在立秋那日,米铺中突然来了一名客人,男子身量笔直英挺,估摸着也是京中侍卫,一见到刘怡卿,便忙不迭地拱了拱手,面带急色地开口:
“刘小姐,统领受了重伤,虽无性命之忧,但身边却缺了个细心女子照顾着,您与统领既然已经定下了亲事,就无需拘泥于那些俗礼,快些与属下进京吧。”
此刻刘家父母也在堂中,听闻他们看好的女婿受了伤,双双变了脸色,连忙点头:“怡卿,人命关天,实在不能磨蹭,爹这就派人驾马车,将你送到萧府。”
还没等刘怡卿张口反驳,她便被塞进了马车中,由于事态紧急,万万耽搁不得,连去外面采买东西的翠芙都未曾带上,便直接出发了。
她虽然不清楚萧府的位置,刘父却与萧恪通过信,跟刘家的马夫仔细交代,又有侍卫在旁看顾着,完全不会生出岔子。
泾阳距离京城并不算远,但快马加鞭地赶路却万分磨人。
这一路上,刘怡卿只觉得自己浑身筋骨都快被颠散了,不过她也知道萧恪那边情形危急,便强忍着没有吭声,只脸色苍白地靠在车壁上,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尤为可怜。
折腾了整整三日,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萧府门前,如此一番舟车劳顿,刘怡卿眼眶下又青又黑,鬓发散乱,嘴唇干裂,模样甭提有多狼狈了。
老管家甫一见到人,登时骇了一跳,转头望着去泾阳送信的侍卫,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斥责:“你就是这么对待刘小姐的?女子本就体弱,即便京城这边催的急,不管不顾地赶路亦是不妥……”
刘怡卿性子软,不愿见旁人因自己而遭受斥骂,这会儿赶忙解释:“无妨,睡一觉便好了,萧大人身体如何了?”
老管家态度登时一转,笑着道:“统领正在卧房中休息,小姐先沐浴更衣,老奴再带您过去。”
女子缓缓颔首。
刘怡卿虽对萧恪很是嫌弃,但她还是顾及自己形象的。此时此刻,就算无铜镜在手,她也能猜出来,自己的模样怕是跟疯子也没有多大区别,若直接与姓萧的见了面,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进了内院,便有丫鬟走到近前,把她带到卧房中洗漱,等捯饬妥当了,又耗费了足足一个时辰。
萧府的奴才看着十分老实,规矩极佳,现在一边帮刘怡卿绞干发,一边道:“小姐身上水渍未干,奴婢便给您盘个发髻,等与统领见过面,回房再通发也不迟。”
“如此也好。”
脚下踩着柔软的绣鞋,她刚从卧房中迈出来,没走几步,丫鬟便顿住脚步,指着不远处的木门说:
“统领就在屋中,他不喜女子在旁伺候,奴婢便不进去了。”
小脸上露出几分诧异,刘怡卿万万没想到萧恪身上的怪癖竟如此之多,不喜女子近身,当初在上云山上,他俩分明是头回见面,那人便厚着脸皮躲在浴桶中……
想到那一幕,女子不由咬紧牙关,抬手将房门推开,一股浓而刺鼻的苦涩药味儿往外涌,间或夹杂着沙哑的咳嗽声。
想起侍卫曾经说过,萧恪是为了保护皇帝,才会在围场受伤,即便侥幸保住性命,腰腹处却被野狼咬了个血窟窿,若非他武艺高强、气血比寻常人旺盛几分,怕是早就断气了。
这会儿萧恪躺在床上,他耳力极佳,听到轻浅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顿时眯了眯眼,一把握住了来人的腕子。
刘怡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躺倒在床榻上,她登时骇了一跳,嘴里发出低低的闷哼声。
“萧恪,你快放开!”
房中光线既不明亮也不昏暗,足够她看清男人的神情。那双黑眸中满布血丝,看起来分外狰狞,如同山林中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想来他并不清醒。
女子挣扎的幅度越大,萧恪手上的力道也随之增长。
刘怡卿只觉得自己的腕骨快被这人捏碎了,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两行清泪顺着面颊缓缓下滑。
她觉得自己跟京城犯冲,若非如此,为何前后两次入京都遭受了皮肉之苦?也不知老天爷怎的这般心狠,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她。
上回险些丢了半条命,这次说不准要被萧恪活活掐死,心底涌起浓重悔意,她面色惨白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