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泰贝勒!仔细想想我家主子的话!”阿娜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善意地低声提醒了一句,急急策马追上梅妍,紧紧跟随在苏浅兰身边。
戈尔泰身子微微一震,抬眼望住了前方。
恰好深秋的朝阳终于破开厚厚云层,将一缕晨光柔柔洒落人间,落在苏浅兰雪白的衣裙上,由她身上、头上那独特的狐绒球饰以及秀之间折射出金黄色耀眼的彩光,更衬得她犹如天降的神女一般,美绝人寰,气质如仙。
她曾经鸟依人般偎在自己怀,可一道无情的汗命,突兀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不甘心,她也同样不甘心。为了维护两人的情分,她不惜提出两人远走建州,可惜!他却故土难离,不舍族人,拒绝了她!
他还有机会么?想想自己听到的,玉儿在堂面对林丹汗时侃侃而谈,挥洒自如,硬生生替自己赢得三年自由之身的事迹,再看看克奉汗命紧守山脚的百余精骑,戈尔泰心一阵迷惘,恍惚间。却感到玉儿早已不是他当初熟悉的那个玉儿。
她有他未能探知的一面,并且似乎正渐渐的,远他而去,再难有交集的那天……
苏浅兰并没有奔赴岱青台吉的府邸,而是直接出了城南大门,提前等候在道路旁边。
不出所料,没等多会,就看到一列长长的队伍在路人羡慕的目光浩浩汤汤而来,为带队的,正是新封的科尔沁贝勒乌克善。
“阿剌——”一见他的身影,苏浅兰悲喜交加,策马便迎了上去。
“玉儿!”乌克善一脸忧心,赶忙勒停了马,令队伍继续向前,自己向妹妹望去:“玉儿!你太傻了!你怎的就这么愚蠢!自己送上门来,你这不是往虎口里钻么?”
听到乌克善见面就是一顿狠训,苏浅兰却是心感动,故作轻松的笑道:“阿剌,您不用替我担心,玉儿好得很!三年时间,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不定不用等那么久,翻年我就可以回家了呢?”
“只不过答应在庙里住三年,就换得阿剌安然无恙,还升了爵位,领这许多赏赐,这等好事,玉儿乐意!”苏浅兰笑嘻嘻的,丝毫不把乌克善的呵斥往心里去。
“玉儿!”乌克善心一痛,再也不出责怪的话来,叹息道:“都怪阿剌不好,误杀了大汗副使,让大汗逮到理由将阿剌抓到这来,诱你落入他的掌,否则……”
“这不关阿剌的事!”苏浅兰淡然一笑:“其实玉儿当初也欠考虑,不该独自出走,让阿布和阿沃为难,让大汗的使者恼羞成怒。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阴谋!好在,玉儿得到消息为时不晚,总算赶得及弥补自己的过失,否则让阿剌陷入牢笼之,玉儿就算没落入虎口,也断不能在外头逍遥自在,心无挂牵!”
乌克善张了张口,刚要些什么,苏浅兰却又抢先望住了他低声道:“阿剌!你听我,三年的时间长不长短也不短!如果您真有心救我,就千万别浪费时间!回去科尔沁,赶紧联络姑父,只有他,才能打乱林丹汗的手脚,阻止他的势力扩张!”
乌克善一凛,既意外又震惊的抬眼瞪向这个妹妹,什么时候开始,莽撞冲动的妹妹,变得这么冷静理智了?又为什么,她如此坚信以后金实力,必能战胜林丹汗?
“阿剌,只有科尔沁强势起来,帮助姑父整合漠南蒙古的势力,一齐归顺努尔哈赤,玉儿,才有活路!才能脱离这个地方!”苏浅兰一脸认真,期待的看着他。
那一瞬间,恍惚有种神秘的晕光,笼罩在苏浅兰全身。乌克善陡然忆起这个妹妹出生的时候,科尔沁部那种惊诧和狂喜的气氛来,据,这都是因为族里的长老,认定她,是科尔沁最璀璨的明珠,将给科尔沁带来无上的荣光!
“你放心!我一定将你的意思转告姑父、领和父亲!就算耗尽我所有的精力,我也要救你离开!”乌克善回过神来,肃然许下了誓言。
“只是你在这里孤身一人,却让阿剌如何放心!”乌克善转瞬间又是满怀忧伤,担忧的望住了妹妹,目光尽是难舍难离的眷恋。
“玉儿运气很好!”苏浅兰微微一笑:“大汗派来守护玉儿的,不是别人,正是戈尔泰,玉儿相信,他定会好好保护玉儿的!所以,阿剌不必忧心!”
乌克善探头一望,果然看见了戈尔泰领几个手下,远远的站在路的那边。见他望过去,似含许诺般对他了头。
难道……妹妹是想着三年之后,跟戈尔泰再续前缘么?乌克善眼一亮,暗暗猜测。但这时候,他自然不能多什么,只得遥遥向戈尔泰拱了拱手,意含拜托。
眼瞅着先行离去的队伍几乎已经看不到尾巴,乌克善再也无法耽搁,恋恋不舍的策马绕着苏浅兰转了一圈,这才一狠心,打马如飞,辞离了汗都。
望着哥哥越来越远的背影,直至消失无踪,苏浅兰二十年未曾再滴过泪水的眼睛,终于渐渐泛红,但最终,也没能滚落一滴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