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向晚独自一人在宋高卓的堂屋之内坐着,兀自灯下垂泪,我站在院中,仿佛是个犯错的孩子,眼睁睁看着众人忙里忙外收拾东西,我们要弃了驴车。黄金童见我呆呆的站在院中,和个傻子一样,过来拉我一把说道:你在想什么?赶紧收拾东西,人家柳向晚家这是人命关天的事,火都烧到眉毛了,你还在这里发愣。
我轻轻说道:我把林慕蝉惹恼了,她和我分手了。
黄金童满不在乎的说道:不是还有小柳等着你吗?分了咱们换别人,快快快,收拾东西。就你东西最多。
我恶狠狠的瞪了黄金童一眼,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都像他那样的恋爱观的话,就完了。和他也说不通那些青涩心事,这么多年来的风霜,他早已刀枪不入了,感情在他看来,就是给他生孩子,能生孩子者就是爱他。
在黄金童的拽扯之下,我也开始收拾东西,大包小包的拢成一个包裹,粗笨东西都寄存在宋高卓的院子之中。
不一会宋高卓风风火火的回来,对我们说道:车有门路了,村里有个拖拉机答应送你们,可是这钱……
黄金童走上前去,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宋高卓一躲,正打在脖颈之处,黄金童大叫道:钱钱钱,就知道钱,你家里没钱吗?给我们垫上,劫掠暗三门这么多年,你还好意思和我们谈钱。
宋高卓敢怒不敢言,乖乖回屋拿钱,大有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架势。拿了几百块钱出来之后,黄金童吩咐宋高卓说道:我们这些物品都寄存在你家里,驴给我喂好,回来要是掉了膘,掉几斤几两,我从你身上拉下几斤几两来,这些辎重物品,都给我封存到西厢房,有个虫吃鼠咬,我回来掀了你家屋顶,还有你要是把我们行踪暴露给外人,回来把你抽筋拆骨,扒皮实草,你听明白了吗?
吓得宋高卓只打寒战,知道黄金童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唯唯诺诺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也忘不了你交代的这些事。
黄金童叫道:那就好!
过了十几分钟,我们收拾的差不多了,村里的拖拉机也开了来,停在院门之外,带着一个很大的后斗,足以容纳我们众人,大家把包裹都装到拖拉机后斗上。
我不好意思再去叫柳向晚,让张舒望去叫,张舒望将柳向晚拉出来,大家正准备出门上拖拉机,此时玉衡井中,爬出一个人来,正是游飞白,游飞白看了看院外,拖拉机轰鸣,连连朝我摆手,我会意,赶紧将院门关上,游飞白这才爬出来,对我们说道:大家算是不打不相识,你们帮我的忙很大,我也无以为谢,这么多年为了练阴龙兵宝气,指使宋高卓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如今你们要走,我留着井底剩下的东西也没什么用,要说将这些东西完璧归赵,四海茫茫,也难寻旧主了,况且还不知道在不在世,就送给你们吧,我不知道你们此去所为什么事,但是凡事都得用钱,这些东西兴许能变卖些钱,你们带着吧。
我听了以后,莫名有一丝感动,暗三门中为非作歹的也不一定就是坏人,冠冕堂皇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也不一定就是好人,我本不想要游飞白这一包东西,黄金童却一把接过来,对我说道:都什么节骨眼了,还要拘泥这种小节。柳向晚所有卡都封了,这次出去不得用钱吗?
说完头也不回,开门而去。
我在院中朝游飞白拱一拱手,说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掩门而去。
也不知道宋高卓给拖拉机主人怎么说到,那开拖拉机的师傅四十来岁,一嘴酒气,沿路之上一直往后喊话,和我们叨叨,说是现今进城在建筑工地上打工也不容易,老是拖欠工资,现在不是包工头捐款跑了,往往都是开放商卷款跑路,世道难混,嘱咐我们要小心,工厂这几年也不景气,不拖工资的厂子就尽量干下去,自己做买卖更不好干,实在不行出去摆个摊卖个菜,风里来雨里去挣个辛苦钱吧。前几年他也每年出去打工,这几年腰上填了伤病,干不动了,回家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的几亩山田,老大还在上学,考的不错,一本。等他毕业结了婚,他就不干了……
一路上,他说话多,我们回话少。他把我们当成进城务工人员了,我不禁感叹,世间总是平凡无奇的那些人最真诚,他们可能没有离奇的故事,但都有一颗光明闪烁的心。他所说的话,对我们一句都没用,但那时他的一番心意,他的生活经验,我们都很感动。
到了县城一个车站,我们下来,车主只要二十块油钱,黄金童硬塞给他二百。车主坚决不要,正在推让之间,过来几个便衣,冲着柳向晚开口就问:你是柳向晚?
黄金童一把将钱塞给车主,拉起柳向晚就跑,一边跑一边对柳向晚喊:你个死丫头,身上肯定还带着一个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