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包含着太多的凄然与苍凉,全数落在水面上漂浮的茶叶,带着丝丝心伤。
“自古以来,谋逆都是死罪。”
他突兀的伸出粗粝的手指,轻轻的拈去她嘴角的一粒碎渣,望着她的眼眸住满了太多的柔情。他明白她的悲伤,就如他自己在每个午夜懵然惊醒,耳畔回荡的都是那轻如风,淡如云的一声四弟。为何要走到今天这步?欢欢喜喜的做兄弟,安安心心的做臣子不好吗?
“如果一定要死,就让他死在我的手上吧。”
素手一颤,手中的茶盏顿时摔落在地,碎成七八瓣。
覆水难收!这就是今日的局面是吗?
淳于鸣一怔,抬眸望她。
她竟然爱他如此之深吗?
明明她对三哥仍然有情,却甘愿为他背上一辈子的枷锁,看似柔弱的她,怎会对自己如此狠心。
“你想怎么样?”
“我准备了鹤顶红,若是他真的想谋朝篡位,致淳于非于死地,我会亲手送他上路,不论如何,他都是温文尔雅,风华绝代的文王,我不想让其他人的手辱没了他。”
“皇兄可知?”
“不知,一切都是我的想法。”
“婉蕾……”
淳于鸣脱口叫出的竟是她的名讳,现在她是西宫娘娘,按规矩,按辈分,他都不该如此无礼,可是面对他曾经爱过的容颜,他无法唤出娘娘那两个字。
“不用劝我,我意已决,你只需带路即可。”
她的眸底闪烁着不容动摇的利光。
见她如此坚持,淳于鸣知道再多的话语也是无用,只好黯然起身,一手搀扶着她,叹道。
“既然你已决定,我也不再多说,三哥被关在养心殿的密室之中,我现在就带你去。”
养心殿的密室?
婉蕾一怔,素手紧张的握紧他的衣袖,霎时停下脚步。
如果现在去,他势必会看到淳于非的摸样。
可是,如果不去,那道奏折可能就会导致秘密泄露。
眨眼之间,她的纠结悱恻之间就已经做出决定。
“四爷,还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
她抬眸望他,冷冽如冰的眸光带着某种慑人心魄的力量。
“什么事?”
这一声四爷顿时让他的双眸变得有些模糊。
“皇上身受重伤,现在正昏迷不醒,躺在养心殿。”
“你说什么?”
淳于鸣大惊失色,握着她玉臂的大掌不由用力,瞬间在她白如瓷玉的肌肤上留下一圈乌青。
“回到皇宫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不醒,现在伤势已经好转,但是醒过来还需要时日。”
婉蕾略微蹙眉,简单扼要的将事情说给他听。
半晌后,淳于鸣猛地甩开她的玉臂,眸底尽是受伤的情绪。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如果今日不是三哥之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四爷,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不敢相信,跟在我身边,我看这长大的孩子,都可能在最后一刻倒戈相向,更何况他命悬一线,战事一触即发,我怎能冒险。”
婉蕾虽然说的义正言辞,慷锵有力,可是她的眸子还是闪过一丝心虚与愧疚,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全然相信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别说了。”
淳于鸣难掩眸底的心伤,仿佛一下老了几岁,挺拔的身影竟然微微佝偻,散发着浓烈的哀伤。
“四爷,有些话我必须要说”婉蕾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彻底的伤透他,可是这伤痛若不一次彻底划开,只怕以后会留下后患“四爷,不是我不相信你,皇上重伤,昏迷不醒,边疆剑拔弩张,而你手握天下兵权,即使是温润如玉的文王都会对这皇位如此贪恋,我又如何相信放浪不羁,曾经恨他入骨的四爷不会趁机作乱,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可惜,我终究不是你,也不是三哥,更不是皇兄,我只是我,一个放荡不羁的四爷。”
扯开一抹极其辛酸的笑容,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暗淡无光,仿佛一瞬间就有人夺走了他的光明。
他默默的转身,步伐沉重的走在前面,深秋的寒风吹得他的发丝和衣袂其飘扬,玉树临风如天人般的身姿,却依然难以掩饰住浓烈入骨的寂寥,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他才是最孤独的。
不舍缠绕在心头,她知道今日的举动已经让他彻底的伤心,可是为了她爱的人,她只能如此自私。
淳于鸣对不起,今生我做不到的事情,我来生依然无法补偿,只因为这生生世世她都已经许诺出去,再无多余的时间给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