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雪雁仍是皱着眉头, 便侧首看她。雪雁并未发觉,仍是皱眉,黛玉便屈指在桌子上一敲,雪雁抬头。黛玉问她:“怔怔的, 跟个呆雁似的,你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雪雁嘿嘿一笑:“没想什么,就是还有一点不想不通,恳请姑娘解惑。”于是十分郑重的施了一礼, 指着那两处铺子,“买笔墨纸砚的多是读书人,虽然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富贵人家的子弟都是饱读诗书, 但也有些寒门读书人, 穿的简朴倒可理解。但逛古董铺子的总不会都是寒门吧,怎的穿着也这样朴素?”
“你这丫头, 诗书一窍不通, 眼珠子倒挺利索!”打量雪雁一眼, 黛玉笑斥道:“你懂得什么,就这样浑说!北宋文人雅士颇多, 连带的淡雅之风盛行。越是富贵之人,穿着打扮越是简朴, 这叫素雅高洁;越是身份低贱或是贫寒骤富的, 越喜欢穿红着绿, 所过之处,散发着铜臭的气息。难道必须都穿金戴银的,才是身份高贵?不过是自己心里看轻了自己,才会一头扎进那些金啊银啊的浊物里寻求安全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有什么意思!”
雪雁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如此,我倒是长见识了。”
黛玉又道:“便是如今的清贵之家、书香之门教导子弟也是主张节俭朴素,只有那些暴发户才处处彰显奢华,府邸堆金砌玉,衣饰镶珠嵌宝,自以为满身锦绣风光无限,招摇出去,没的叫人笑话。”
慧儿捂着嘴悄悄推雪雁道:“听见了么?暴发户才穿的花枝招展的呢,我劝你啊,以后也别穿那些红红绿绿的衣裳,穿出去叫人笑话呢!”
雪雁气恼的握拳去捶慧儿,嘴里道:“慧儿姐姐,你又取笑我!”
黛玉还在全神贯注的看画,没空理会丫头们之间的玩闹。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棵绿茵如冠的梧桐树下,那里一个妇人正在树下专心纺纱,二三小儿嬉闹期间,追逐着,嬉笑着,手里都拿着糖葫芦。小儿在画幅上只有黄豆粒大小,但刻画精致,连糖葫芦都颗颗鲜明,惟妙惟肖。
“妙妙妙!”黛玉忍不住赞叹。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在门口探头,慧儿叫人进来,问有什么事。原来是迎春带着孩子前来拜访。黛玉便小心的将书画收好,命人好生存放在书房。
多日不见,迎春比先时丰腴了些,穿着淡粉色垂地长裙,同色对襟褂子,外罩浅紫色半臂纱衣,梳着妇人发髻,身后跟着奶娘、丫头等人。进屋后,迎春便从奶娘上前,抱着孩子给黛玉看。小女婴穿着桃红色的小衣裳,带着一个小帽子,脖子上挂着金锁、护身符等,真个粉团一般,看见黛玉便笑,“啊啊”的伸手要抱。
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儿,这样澄澈无害的眸子,嘟着小嘴,天真无邪的样子,看的黛玉心、肝都化成了一池春水。
“多大了?可会走了?”怕自己没经验摔了孩子,黛玉不敢抱,只在奶娘怀里拉了拉粉粉嫩嫩伸出来的小手,“迎春姐姐,这孩子的手好软,摸着好舒服。”
“小孩子的手都是这样。”迎春笑道,“这丫头满一周岁了,人扶着已经能走几步。”说着便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放在地上,那孩子便喜得咯咯笑,张着手摇摇晃晃的往黛玉那走,咧着嘴露出上四颗下两颗,共六颗米粒大小的牙齿和还没长牙的粉红牙床。
迎春说:“这丫头小心的很,怕摔,非要人扶着才肯走。抓周抓了一捆绣线,她父亲说将来定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满周岁的时候祖父给取了名字,叫玉柔。”
黛玉用一块芙蓉糕逗她,小丫头张着双手要,颤颤巍巍竟自己走了五六步。
迎春很吃惊,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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