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您最近身体不好,要多注意休息!”韩嫣推门而入,看着在桌案后面正襟危坐的韩颓当,皱眉说道。
“浑说什么,我身体好着呢!”韩颓当正色说道。话音未落却止不住咳嗦两声。自从几年前一场重病过后,韩颓当的身子就大不如从前。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最终还是韩嫣花费重金调制出了前世家族里面给嫡系人员服用的洗髓药汤才算是渐渐好了起来。不过元气大伤,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的骑马打仗了。
何况长年打仗留下的暗伤也时不时发作出来,每到阴雨季节浑身便酸痛不已。就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熬夜呢?
韩嫣皱眉嘟囔着表示自己的不满,韩颓当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偶尔还应和一嘴。只等到韩嫣口干舌燥的歇一口气时,才趁机说出自己的事:“太后娘娘认你为干孙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恩!”韩嫣高兴的点了点头。这是意外之喜,虽然这个名头没有什么实质作用,但是王捅厝换峁四钭懦だ止难彰媸樟捕鳌v辽亳继笏乐白约旱陌参6寄鼙u狭恕
韩颓当看着韩嫣纯粹的情绪,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个庶孙是个有能力的,难得心思纯粹,只是可惜……毕竟是个庶孙,有些事情,不得不顾及。
“自从前几年我身子不好,向朝廷请封传侯位于你父亲。这府里的事情我就不大管了。”韩颓当思虑着,慢慢说道。
“爷爷身子不好,自然不能耗费心神,府里有什么事情不是还有父亲吗?就算父亲因为朝中事物□□无暇不是还有嫡母大人?爷爷可以轻松一些了。闲来无事和同样无聊的干爷爷聊聊,享受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才是正经事。”韩嫣赞同的点头附和道。
“混小子,老子做派还用你教不成。”看着韩嫣一脸大人模样的评论,韩颓当哭笑不得的笑骂一句。这个孙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每次和他说事儿都得喝骂两句才行。
“爷爷吃的盐比阿嫣吃的饭都多,哪里还用我来教,我不过是符合爷爷的话罢了。难不成爷爷认为我说的不对?”韩嫣故作疑惑的歪了歪头,眨着眼睛问道。
“这……”韩颓当一时语噎,说不出话来。好半晌,看着面前装模作样的韩嫣摇了摇头,清清嗓子肃容说道:“你父亲和我商量着要将爵位传给阿则……毕竟阿则已经行了冠礼,而你父亲的身体也不大好。”
“那就传呗!我没意见。”韩嫣搔了搔脑袋,随口说道。就这么点儿事还特意等到这么晚亲口和他说,老爷子貌似比闲置在家的干爷爷还无聊。要不要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你父亲的意思是……传位之后你们就分家吧!”韩颓当轻叹一声,还是把最难说出口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韩嫣有些呆愣的抬头看着韩颓当,桌案后面,韩颓当苍老落寞的面容被烛火映照的明明暗暗,有些看不清楚。
“爷爷……”韩嫣艰难的开口叫了一句。“我刚才有点没听清,你说什么……”
“你现如今身份非同一般,虽然是庶孙,可也是太后娘娘的干孙,又得太子信任。你自小又爱折腾,几次三番下来也折腾出个偌大的产业。可是这些产业却又不是单纯的赚钱营生,今日你带着太子去秦时馆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想来你已经决定将这些势力交给太子……这么牵扯下来事情自然复杂很多。可是无论怎么样。你的前途自然是不用担心的。而你哥哥阿则却生性平庸,行事碌碌,全然没有你的锋芒。不过是占个嫡子的名分罢了,你父亲担心将来若有一天你羽翼丰满会……”
“怎么可能?”韩嫣越听越来气,忍不住打断韩颓当的话。“正所谓好男儿志在天下,我韩嫣有手有脚自然不屑祖上余荫。爷爷靠军功起家,我韩嫣虽然未必有爷爷的能力,可是凭自己实力挣个爵位还是无甚问题的。父亲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荒谬了!”
“呵呵……”韩颓当闻言,看着面色绯红神情激动的韩嫣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的意思是你父亲是小人还是你是君子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嫣心下一凛,不服气的解释道。穿越这么多年,他自然也不是昔日的懵懂少年,最起码古代孝道之严谨他还是有所体会的。根本不会像后世那般有什么不满还可以和父母争吵一番。现下这种世道,别说他刚刚对父亲的指责了,就是寻常顶撞一句往大了说都是忤逆之举,那可是重罪!
“哎!”韩颓当看着韩嫣气呼呼的模样,心里也有些黯然。人老了自然希望儿女成群,子孙满堂,越热闹越好。可是儿子的担心也对,以阿嫣的能力手段,身份自然是越来越贵重的,到时候一个庶子孽孙的影响力远远超过府里的正经侯爷,韩则的日子岂不是更难?即便阿嫣没有和阿则相争的心思,可其他人呢?风言风语的比较之下,阿则会不会心有怨气而导致兄弟阋墙,反目成仇……
韩嫣看着韩颓当黯然落寞的模样内心也不好受,一时间脑子乱慌慌的。一会儿想到后世自家屋里怎么争斗都坚决不分家就是为了保存族中实力对抗外界。一会儿又想到记不清在哪部典籍里说分家的传统是从宋朝时候开始的,到明朝才形成习惯。汉唐时候的世家大族哪有分家的,怎么到自己这儿就这么倒霉?一会儿又想到便宜老子韩孺真不是个东西,就算他是庶子也是他亲生的,怎么就忍心在自己还未加冠的时候就提议分家呢?一会儿又想到……
反正是越想越不顺。一时间脸色阴郁的都能滴出铁水来。一双拳头紧了又握,握了又紧,眉宇间的怒气渐渐堆积,眼看着就压制不住闹僵起来。韩颓当轻轻一句却让韩嫣的怒气放入气泡一般噗的吹灭了。甚至生出一种轻松的感觉来。
“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他想分家也就分吧!不过爷爷跟着你和阿说过。”韩颓当淡然说道。
弓高侯府里面唯一能牵扯住韩嫣心思的就是韩颓当和弟弟韩说两人,听到韩颓当这么说韩嫣反倒是无所谓了。虽然他也知道这个事情的操作性难度很大,不过只要爷爷坚持的话,未必不能成事。至于便宜老子的话……
韩嫣不屑的撇了撇嘴,这种没担当的渣男老子,不要也罢!
“那就依爷爷的意思吧!阿嫣听爷爷的。”韩嫣乖顺的说道。
韩颓当看着故作乖觉的韩嫣,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功夫就听我的了?刚才怎么不服不忿的样子?”
韩嫣状若无事的走到韩颓当身后伸手给老爷子按摩着肩颈,仿佛没听见老爷子的取笑一般。笑着说道:“爷爷,到时候阿嫣天天给你做你爱吃的东西,天天陪你玩儿,不会让你感到孤单的。所以爷爷就放心大胆的随我去吧!”
“你这张嘴,哄死人不偿命啊!你天天都在宫里陪着太子,哪有时间管顾我?”韩颓当享受似的微眯着双眼,将后背靠在椅背上,随口说道:“倒是我会帮你看着阿说这小子的。阿说生性跳脱和你就几分相似,却又没有你的心机手腕,难免被有心人利用。我这边狠狠看着他也不会让他出什么大错的。”
“爷爷老当益壮,老马识途,老骥伏枥……”韩嫣谄笑着逢迎。
“行了,拍马屁也这么敷衍。真不知道太后他老人家看重你什么了。”韩颓当故作肃容的喝骂道。语意中隐含的宠溺却不容置疑。顿了顿又开口说道:“爷爷已经老了,没什么用了。现下也就只能照看照看后辈了……”
语气中的落寞不甘强烈的扑面而来,英雄末路的萧索让韩嫣原本兴奋的情绪沉稳下来。适才脑子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愈发清晰,韩嫣笑着说道:“爷爷乃是七国之乱的大功臣,又是陛下的心腹重臣,作用大着呢!爷爷放心,阿嫣一定不会让爷爷就这么逍遥自在的。”
“你小子,又想做什么?”以为韩嫣的话不过是一种劝慰,韩颓当安慰的点了点头。口中却连声说道:“臭小子,先前不还说让爷爷多加休息的吗?这么一会儿就变主意了,果然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也是个靠不住的……”
“爷爷此言差矣……”韩嫣饶有兴味的和韩颓当逗贫。月色渐深,整座弓高侯府被银辉的月光披洒上一层宁谧。微风中时不时传来轻清的只言片语,守在窗外的老管家有些困顿的打了个盹儿,看着窗影上其乐融融的两个身影,悠闲的眯了眯眼睛……
也许,过段时间就能换个地方打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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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收拾齐整的韩嫣陪着韩颓当用了早饭。大概是韩颓当将和韩嫣商议的结果告诉了韩孺,因此韩孺虽然像往常一样阴沉着脸色却话密了许多。甚至态度亲切的和韩嫣寒暄几句日常琐事,韩嫣心中虽然不屑,但面上却依然做的滴水不漏应付过去。饭桌上的气氛头一次热络三分,吃过早饭之后,韩嫣便借口时辰已到必须回宫拉着刘彻和周明锦上了马车。一路上都是容色冷淡的。让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刘彻两人莫名其妙。
韩嫣也懒得浪费口舌,估计事情顺利的话几个月就能传开了吧!当务之急却是安排郅都的事宜,这个能臣干吏国之苍鹰可不能因为窦太后的私愤窝囊的死去。不过几人现下力量薄弱,也拧不过长乐宫的大腿,韩嫣只能吩咐安插在宫门口的卒子加强警戒,不要让闲杂人等随意进出皇宫,又示意长乐宫内的棋子将消息竭力拖延几天。这厢却撺掇刘彻去未央宫和景帝商量。
这一世郅都是刘彻的老师,其利益立场自然和刘彻休戚相关。何况雁门对于匈奴的防卫打击措施也正对了野心勃勃的刘彻的胃口,所以对于如何援救郅都性命一事刘彻也十分热络。当下整理了一番思绪,便去未央宫求见景帝。
此时的未央宫中,景帝正面对着几道奏折头疼不已,听到春陀禀报说太子求见,当即用手捏了捏眉间开口通传。片刻功夫,刘彻甩着衣袖风风火火的进了未央宫。
“儿臣给父皇请安。”刘彻躬身跪拜道。
“行了,起身吧!”景帝挥了挥手,示意刘彻起身。旋即将几位大臣上奏弹劾刘彻的竹简扔到刘彻脚下。竹简撞击地砖的清脆响声让刘彻不禁眉头一皱。
“朕这几日忙于国事,倒是疏忽了对你的管教。本以为你天资聪颖,进学刻苦,是个能成事的。却没想到你也和刘荣学起了这污秽之事,居然还敢青天白日的进入那种风月场所,还被众位大臣联名弹劾,真是不知所谓!”景帝冷冷说道。
刘彻闻言,心下一凛。韩嫣的手段他自然相信,可是居然有人不畏不惧依然上书弹劾,看来这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恐怕是针对他的举动才是。还好自己有借口遮掩过去,不然这次可就丢大人了。
这么想着,刘彻眼中杀机一闪而过,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父皇息怒,容儿臣细细回禀。儿臣昨日之所以去歌坊并非是为了风月之事,而是昨日见到了一个不该在长安出现的人,儿臣心中好奇,才跟随这人进了歌坊。”
“哦?”景帝闻言,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刘彻会推脱解释他不意外,只是这解释的因由却让他有几分兴趣。“那你说说你见到谁了?居然能让你连礼义廉耻都不顾及,竟然去了那种地方?”
说到底,景帝心中还是有几分火气的。毕竟自己最最看重的太子,居然因为这种事被人弹劾!做父亲的自然脸面无光。
“回禀父皇,儿臣见到了公孙诡。”刘彻没有理会景帝话中的刺,沉声说道。
“公孙诡?”景帝皱眉重复了一句。提起这个名字就让他想到那个同胞弟弟梁王,也是个不省心的。“还没到诸侯进京的时候,梁王派使臣来长安做什么?”
“回禀父皇,公孙诡这次是未经传召,私自进京!”刘彻肃容说道。“而且儿臣也知道了公孙诡此次来长安的意图。”
“大汉律法虽然严禁诸侯王私自进京,可是对于诸侯的臣子并没有什么特殊要求。何况公孙诡不过是梁王的幕僚而已……”景帝照顾到窦太后的心思,随口为公孙诡解释了一句。不过心下也不太舒服。随即开口问道:“你刚才说公孙诡来长安是为了什么?”
“回禀父皇,是为了郅都先生。”刘彻躬身说道。“公孙诡受梁王的指使,意图将郅都先生任雁门太守的消息传递给祖母。”
“什么?”景帝闻言,勃然大怒。“他好大的胆子,身为外地诸侯,居然敢插手朝廷的事务。他胆大包天!”
刘彻静静立在下首任由景帝发泄着满腔怒火,片刻过后,景帝冷静下来对着刘彻说道:“这么私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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