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副爷没了话。
接着,她把盖在篮子上的棉布拿开,露出两个酒瓶还有一只肥烧鸡来。
两位老福爷异口同声:“上头有命令,不准给犯人吃饭喝水。”
“您二位错了,这不是给他吃的,是给您二位吃的。他倒是想吃,还没他的份儿呢。二位爷,我知道您二位是那一路的神仙。”
说着,指着矮个子的副爷说:“您是何六爷,对吧?”
接着,又指着高个子的副爷说:“您是姚五爷,没错吧?”
两位副爷点头,表示她没认错人。
“您二位都这把年纪了,照理说这看守犯人的差事,就该交给后生辈的来干,可偏偏这份苦差事落在您二位的头上,还不是有人诚心玩儿您二位吗?”
“没错。”何六爷哭丧着一张老脸,无奈说道:“我们老哥儿俩,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有好事从来轮不到我们老哥儿俩的身上,那些脏活、累活、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全他妈是我们老哥儿俩的。妈了个巴子的,这他妈往哪儿说理去!”
“老六,你就别埋怨了,谁叫咱没人缘儿呢,过去有皇帝的年月,咱哥们儿在衙门口吆五喝六,不也风光过吗。这就叫风水轮流转,赶上这倒霉年月,该着咱们这一号的不走时运。我呀,早已经认命了,都一把老骨头了,还他妈能活几天呀,熬着吧,好歹每月能领几斤棒子面儿钱,人家真要一脚把咱给蹬了,咱连这几斤棒子面儿钱都没地方找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罢,姚五爷重重叹了口气。
“唉……”何六爷跟着叹了一声。
“二位爷,别唉声叹气的了,人活着别太老实了,这会儿不也没人拿枪对着你们吗,你们放开了吃,敞开了喝,吃饱喝足了,才有气力当差不是?”
说着,将其中一瓶老酒,还有那只肥烧鸡,硬塞进了两个不受待见的老帮菜手里。
“要不,咱吃儿喝点儿?”何六嘿嘿笑着,问姚五爷。
“吃!”姚五爷把大嘴一撇,“他们王八蛋在里面吃香喝辣,咱们何苦忍饥挨饿受活罪。”说着,一口咬掉了鸡屁股,边嚼边嘟哝:“香,真他妈香……”
俩人吃吃喝喝,好不快乐。
小雏菊将另一瓶酒拿在手中,扒开了瓶塞儿,叫二狠子把嘴张开。
“不能给犯人喝水!”何六爷咋呼了一嗓子。
“这是酒,不是水,不让给喝水,没说不让给喝酒。再说了,出红差砍脑袋还得先给口酒喝,怎么挂站笼就不能给酒喝呢?”
“老六。”姚五爷给何六爷使个眼色,“反正也没人看见,就让他喝点儿吧,他那么一直挂着也怪难受的,咱行个方便,就当给咱们的后辈子孙多积点德。”
何六爷不再阻拦,但仍嘱咐道:“麻溜着点儿,喝几口就得,叫人看见了,我们不好说话。”
“得嘞您呐,保准不给您二位添麻烦也就是了。”说着,小雏菊踮起脚,将酒瓶塞进了二狠子的嘴里。
二狠子咕嘟嘟咽了大半瓶,才甩开酒瓶,不悦地嘟哝:“这哪是酒,这不参汤吗。”
小雏菊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闭嘴。
好在姚五何六那边吃喝正欢,没有理会二狠子的话,小雏菊也才舒了一口气,接着将剩下的参汤一股脑全给二狠子灌了下去。
姚五何六没听见,于天任和长生却听得明明白白的,他们相视一笑,把话掖在心里,谁也没说出来。
有了这瓶参汤,二狠子的命就算是保住了。小毛桃有情有义,小雏菊有胆有识,足以叫于天任和李长生两个男人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