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除了像顾长宁这样从窗口探着身子往道路上望着的,更多的人围在道路两旁,目视着马背上的俊朗男子打马游街而过。
在寻常百姓眼里,这位刚刚在边境打败敌国的三皇子殿下是何等的英明神武,简直就要盖过原先那位肃王的风头。
周茗看了一会儿,道:“三皇子是个善于玩弄人心的,不过是边关再寻常不过的摩擦,能在民间引起这种热烈追捧,说实话我是不信的。”
顾长宁轻轻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否则今日从边关回来的就不是三皇子,而是大皇子了。”她随口说道。
周茗深以为然地点头,这时候发现两人所在的包厢里多了一道身影,他回头瞥了一眼,发现是顾长宁从宫里头带出来的侍卫。
起先是没留意,继续和顾长宁说起了大皇子:“长宁你说,你那位大皇兄,还有没有可能起来?”
顾长宁抿着嘴唇,没有立刻开口回答。
片刻之后她退离窗口,转身伸了个懒腰,那姿态无比地自在闲适,毫无矜持却又显得慵懒亲和。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口说道:“圣意难测,这种事情我也说不清楚。”
周茗垂眼想了想,摆手道:“罢了,反正你志不在此。”
正说着,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站在一旁的侍卫说道:“你这位下属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总觉得以前见过。”
顾长宁轻笑一声,故意揶揄道:“周老板贵人多忘事,这位可不就是上次我来池肆笙时见到的那位燕雀燕小公子么。”
燕雀被点名,依旧是面色冷淡地站在那里,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周茗看过一会,心中暗想难怪自己没有立刻认出,这前后差异未免太大。又想到燕家那遭遇,便有些理解,不再当面多言,免得让对方又想起那伤心事。周茗是过来人,知道被灭族后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的滋味有多不好受。
顾长宁倒是没有多大动容,指了一指燕雀,对周茗说道:“我这身份行事多有不便,以后还是要多依仗他的。”
周茗一听便懂了,这是把燕雀当成自己人的意思了。
于是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他脑子活泛,思维跳跃得很,当即又想起上次顾长宁出宫的事情,问道:“那细作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我也没听到什么动静,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顾长宁耸耸肩,道:“可不嘛,打草惊蛇了,原先揪住的那几条线,一被惊动立刻就退了。不过好在没有继续作乱,对方再安插人手,怕是还要下一番苦功的。”
周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也只是随便打听一下,这些事情始终和他没太大的切身利益纠葛。
“长宁身边要不要安排几个我们的人手进去,这样只一个燕雀跟着,也不好调配不是?”周茗又说。
顾长宁想过这一问题,不过以她目前手上的权利,做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方便,加上她近来也没做什么招人耳目的事情,低调的很,也就算了。
周茗应了一声。
顾长宁又看了看,疑问道:“今日来怎么总不见陆笙,他做什么去了?”
周茗说:“哦,他呀,慕容托他去办个事,就这两天该能回来了。”
顾长宁知道他口中“慕容”指的是慕容瑾蘅,当下沉默不语,只拿着手边的筷子夹菜吃。
周茗有些摸不透她心思。
顾长宁不说话,但心里头却颇有些不平衡。在她看来陆笙是和她相伴着走过来的,是她的人,而慕容瑾蘅就这么指派着她的人做这做那,还不定是什么危机重重的事情……她这心里头当然是有些不乐意。
只是理智上也知道自己这无异于是在耍性子,就没有说出来,埋着头吃饭。
周茗虽机敏,但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她具体是个什么心事纠缠着,只好也闭着嘴不打搅。
顾长宁吃到一半发现屋子里寂静的很,气氛相当凝重,就有些错愕,怀疑是自己的原因。
对燕雀招了招手问道:“你傻站在那里一天了,不饿吗,过来吃点东西吧,否则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呢。”
她这话不仅燕雀觉得稀奇,就连周茗都觉得稀奇。谁都看得出来两人是主仆关系,这话说得虽像是在责备,但其中透出来的亲近却远超了主仆,就像是一对可以互相吹牛互相抹黑点开玩笑的亲近朋友似的。
燕雀机械地走了过去,在顾长宁身边坐下来。
这时候对面门外飘飘然走过去一道红色的身影,没过一会儿又退回来,朝里面露出半张倾国倾城的脸,然后惊喜地喊道:“这不是本王的长宁堂弟嘛!可巧了,在这里都能遇上!”
顾长宁一看,这可不就是那天一同醉过酒的小王爷顾相棠嘛。
她站了起来,朝对方施礼:“小王爷也来了?”
顾相棠走进来,自来熟的性子使他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挑了个和顾长宁正相对的位子就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便喝上了。
周茗神态自若地坐在那里打量他,这是池肆笙的常客,素闻名声风流,可惜不认识自己这位幕后老板就是了。
顾相棠喝了口酒润了嗓,然后笑意盈盈地说道:“今日先去了慕容世子那里一趟,没想到现在此处又碰见了你。”
顾长宁心想这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听到了两遍慕容的名字,当真还成了逃不开的魔咒了不成?
对于慕容的话题她就直接略过,对顾相棠说道:“小王爷也喜欢这里的酒嘛?”
顾相棠因为不知道坐在顾长宁身边的人就是这里的老板,所以说话也没了顾忌,摆手道:“跟长宁亲手酿的美酒还是要差一些的,否则那日我也不至于贪杯醉倒呀。”
说着他就略显羞愧地笑了。
顾长宁也轻笑了一声。
“对了,三殿下的接风宴设在回风阁,到时候本王又有机会可以尝一尝宫中的美味了。”顾相棠说着露出开怀的笑容,仿佛此人活在世间唯一热衷的就是吃喝玩乐。
倒是和他流传在外的名声是相配的。顾长宁心想。
几人在池肆笙相谈甚欢,顾长宁见时辰差不多,就起身要走。
顾相棠一看她要走,也跟着一同离开,路上还很不客气地蹭了顾长宁的马车。
对于这位洒脱不羁的小王爷,顾长宁发现自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给他定位,是朋友又觉得算不上,因为交情还不到让彼此交心的地步,但是又没有感觉到对方的任何恶意。
到了忠亲王府的那条路口,顾相棠就谢过顾长宁,然后风度翩翩地下车离开。
顾长宁瞧了一眼一路上坐在车上没有说话的燕雀,突发奇想地问道:“你觉得那小王爷会不会有可能其实是个女儿身?”
燕雀很诡异地瞟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殿下何来此说?”
顾长宁疑惑道:“难道不觉得小王爷美得有点过分吗?”
燕雀第一次见顾长宁露出这副八卦的样子,觉得有些有趣,就忍不住笑道:“殿下莫不是喜欢小王爷这样的?”
顾长宁白了他一眼,道:“他太像个女子,叫我如何喜欢得起来。”
燕雀幽幽地瞥了她一眼,心说你自己就是生得比女子还要美好,莫不是这就瞧不上人家也生得如同女子般貌美了,未免也太小气。
他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一副正经的样子,道:“这世上也不光是只许女子秀丽柔美的,也有女子生得像男子一般粗犷硬朗,当然也就有男子像女子一般。”
顾长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心想如果大家都像你这么想,我就不用担心长相引起别人质疑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返回了长宁殿。
这时候在另一头,三皇子顾灼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准备进宫面见惠帝。
顾长宁在床上睡了一夜,就发现外面变了天,是要下雪的样子。
年关将近,还从未下过一场雪,顾长宁在前世出生在一个雪景很美的城市,如今连冬天里都没见过白雪皑皑的世界,不禁感觉遗憾。
然而老天像是听到顾长宁的心声似的,用早膳的时候,外头果然就飘起了雪花。
那雪花一来就是鹅毛般的,不给人一点准备的机会,不消一会儿,地上就积了浅浅的一层。
顾长宁在廊下坐着,披着个雪白的大氅,任谁劝也不想返回屋子里面来取暖,像是要在这里等着这个世界变成白的,连同她一起淹没。
到了午后,世界就真的变了样,入眼所见的全是白,白得刺眼,白得叫顾长宁雀跃的表情直接就写在了脸上。
这时候众人都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性情寡淡的九殿下,也是有偏好的,只不过是以前还没遇上罢了。
顾长宁借着消食的说法,举着把伞就朝雪地里去了。
雪刚下起来,又是水分不多的干雪花,所以也不是想的那么冷,她一路走出了长宁殿,走到一条宫内的主道上去了。
一回头发现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正是燕雀,没有撑伞,现在头上身上都落了一层白,浓密黑长的睫毛上也挂了朵雪花。
雪中的少年在纯白世界中越发显得肌肤娇嫩唇红齿白,顾长宁...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