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丁伯阳道:“提起戒尺,我才心存余悸哩。那年雪和同窗打闹,把五个男童揍的鼻青脸肿。事后我罚他们各抄自己名字三百遍,男童们都认罚,偏雪叫不公平。问她哪里不公,她别人的名字是两个字,三个字,‘东野雪’却是四个字,打架男生以多欺寡,处罚本该更重,为何抄的字反而比她少。”巧儿笑道:“辨的有理,脑筋的确灵活。”丁伯阳道:“我见她当堂撞,自是怒不可遏,抡起戒尺狠狠打了她十下手板心。当晚她悄悄离开学堂,在墙上用木炭留了几句话‘丁先生我不念书了,回山去炼剑,今天你打肿我的手,以后我要把你的屁股打火门。’从此再无音讯。”
巧儿道:“把你屁股打火门?什么意思?”丁伯阳叹口气道:“她本想写‘把你屁股打烂(爛)’,又忘了‘爛’字门里的笔划,所以马马虎虎写成‘打火门’。雪离开时七岁,这些年来想起此事,我就担忧终有一天屁股火门会遭殃。”巧儿笑的跺脚:“啊呀呀,屁股打火门剑法,不知雪姐姐炼成没有。”
雪端着菜盆走进来,笑道:“炼成什么?巧儿我坏话是不是?”将菜食放到桌中,摆放碗筷,一面道:“尝尝我煮的白斩鸡,火候算将就罢。”临下山前她特意到厨房请教,听得猛火烹嫩鸡的窍门,此刻暗怀忐忑,生怕初次实践弄砸了锅。巧儿正饿着,抓了只鸡腿往嘴里塞,嚼两嚼“哇哇”狂吐。雪道:“不好吃吗?肉煮老了,毛没刮干净?”转脸一瞧,丁先生呷着鸡肉,也正鼓腮翻白眼,一副受刑的惨相。雪大失所望,道:“真有那么难吃么?”巧儿道:“呸呸,你自己吃吃,呸呸…..”雪夹块鸡皮送入唇间,舌尖轻触,登觉一股卤气直透门,苦涩感充满口腔,慌忙吐唾不迭:“呸呸,咸,好咸!”
巧儿口水几乎吐光,苦着脸道:“我的雪姑nǎinǎi,你放了多少盐啊?”
雪道:“锅台边的盐巴,就地瓜大一坨,不算多吧。”
丁先生险些背过气去,咧嘴道:“不,不算多?那盐砖整两斤重,够我半年做菜用的,你竟全放进锅子,你你……”
雪自知犯错,默默垂首等着挨骂。丁先生暗忖“除了文识差,持家也不在行。”巧儿在旁劝道:“先生别生气啦,峨嵋弟子炼剑炼丹,哪个耐烦学做菜的门道?要么您稍等,让我巧儿露两手。”丁先生叹息道:“算了,你们都歇着,我去煮饭。孟子曰‘君子远庖厨’,没想到我这先生还得兼当厨子。”
门外有人搭腔:“丁先生改行当厨子么?斯文人哪能围着锅台转?”走进来一个健壮后生,两手提着肥硕的马后腿,笑道:“我三娃做饭麻利,先生陪客坐着聊天,我给你们做碗红烧肉。”此人是村长儿子,去过两三回县城,同村少年数他最机灵。丁伯阳道:“赵三娃儿啊,往常只贪玩,难为年下记得探望先生。”
赵三娃道:“喏,分给您的马肉,剥了皮我爹叫我送来哩。”摇晃手里的东西,眼光瞟向雪,忽扭捏道:“另外想打听件事,呃,这个,峨嵋派收新徒弟么?”丁伯阳笑道:“你想投入峨嵋派修道?”赵三娃兴奋道:“早听玄门道术神奇,今儿亲眼见着,刷刷刷那么几下,老大的牲口劈成几半,太神了,不想学的准是大呆瓜。”一言未休,门边又冒出几张面孔,手扒门框朝屋里窥探。赵三娃道:“他们是我弟兄伙,都盼上山学仙。”丁伯阳道:“这事跟我讲是白费口舌,玄门弟子在面前,可向她们征询。”
雪摇头道:“从今往后我随先生学习诗文,无事不回峨嵋派。你们想入门,找其他弟子当接引人吧。”语意坚决,断无商量余地。众人视线转向巧儿。巧儿慌道:“千万别指望我,我是雪姐的贴身跟班,她不回峨嵋派,我也打死不回去。”
赵三娃儿微窘,思量雪师姐定是嫌人多,带上山太麻烦,板起脸吆喝:“散了吧,没指望啦!兄弟们散伙回屋,莫要打搅先生休息。”驱散众少年,转念寻思“如若rì常殷勤效劳,雪师姐感受我的诚意,成事多半有望。”想到此笑逐颜开,疾步走向灶房,道:“丁先生,菜油你有吧?我做个红烧肉招待贵客。”刚跨过门槛,回头道:“差忘了,白天那伙恶贼是什么来路?我爹他们在祠堂讨论大半天找不到头绪,叫我来问丁先生,外边的强人跟你有何冤仇?为啥烧你房子?你想起什么明天去跟我爹讲清楚。”不等答言,一转身走入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