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贵为国后,虽随夫来到江北战场,萧以靖到底不肯令她受苦,所携物什倒还齐全。郑千瑶早令人为木槿布置了帐篷,将自己所用之物匀了一半出来,又急令人去预备婴儿所用之物,并唤军中大夫为木槿诊脉并开药调理,生恐她这几日受惊产子,落下病根。
木槿见她行事细致周到,想来五哥得她照料,也必事半功倍,心下又是感慨,又是欣慰。细听蜀军上下风评,对这位国后亦是敬重有加,连青桦、顾湃等木槿近卫冷眼看了半日,都是赞不绝口,庆幸蜀国得此贤后。
木槿虽未复原,但得了大归元丹及随身药物助力,到底已无大碍遂命近卫预备了祭礼,带着一双儿女过去祭奠许从悦。
"黑桃花,我来看你了!"她将美酒酹于坟前,叹道,"再也吃不着你炒的葵瓜子了,真不开心。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其实很爱你炒的瓜子。"
才不过三四日,许从悦坟上已经有了几茎新萌的碧草。
木槿扶着那墓碑,眼前又是他桃花水眸欲语还休的模样,不觉又红了眼圈,"我知道这边孤单,你再忍耐一阵,很快,很快皇上便来了,他会带你回家...吉太妃虽被遣送在宫外,但我们也没有为难她。以后,就让她自己选择未来的生活吧!若她愿意,皇上和我会送她终老。对不起,没能让你们母子团圆。"
身后已传来郑千瑶温和的声音:"妹妹果然情深意重,想来许公子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吧?"
她缓缓走来,亦斟酒以酹。
木槿叹道:"这几日,我连失挚交好友...都是因为救我。"
郑千瑶挑过襁褓上挡风尘的细纱,看一眼侍女怀中熟睡的小朗,劝道:"妹妹别想得太多。别的不说,便冲着皇长子,他们的付出都不算白费。"
木槿摇头,"我宁愿他们晚一两年出世,也不想付出这样的代价。"
郑千瑶道:"妹妹这主意可错了!皇上年富力强,听闻宫中亦有其他妃子受宠,如妹妹这般...还是尽早生下皇子为好。"
木槿正去抱小晴,却听她话里似另有所指,不觉皱了皱眉,"早生晚生,也只有我生的才是皇家嫡子。若他真敢宠爱其他妃子,我也不会贱到靠孩子去拢他的心。"
郑千瑶咳了一声,"对,妹妹是皇后,是皇后..."
她几番欲言又止,才道:"听闻皇上亲征,吴军士气大振,昨日已经收复代郡。虽说那边还乱着,但皇上听说妹妹产下皇子,已经快马赶来,预计夜间该到了吧?到时妹妹可以和皇上好好谈谈。"
木槿"哦"了一声,目光淡淡扫过她。
郑千瑶笑了笑,不急不缓地走向那边扎营的地方。
周围很静,偶有鸟儿啁啾,便能听得郑千瑶踩着枯枝败叶渐行渐远的步履声。
步履声渐不可闻时,却传来郑千瑶隐约的吩咐:"月影,去把我帐篷里书案上的那只密匣收起来...对,就是皇上寄给国主的密信..."
木槿把玩着小晴细软的小手,头也不抬说道:"青桦,听到没?去把那密匣拿来给我。"
青桦愕然,"娘娘,那个应该是国主之物吧?这是让属下去..."
"偷"字总算没说出口。
木槿道:"五嫂把放的地儿都告诉我了,若不去拿,她岂不失望?"
青桦一凛,目测了下郑千瑶和他们的距离,果然觉得她应该是故意的。
再看向木槿时,却见木槿遥望远方悠悠流云,慢慢道:"其实,我也想知道皇上到底和五哥说什么了..."
青桦是木槿诸近卫之首,家世清白,身份不低,活了二十多年没做过贼。
好在郑后与木槿的帐篷相邻,帐篷附近的守卫兵不少来自蜀宫,原就认得青桦,也没想过防备他。于是青桦借口娘娘让取样东西,光明正大地走入帐篷,拿到木匣后坦坦荡荡走出来,送入木槿帐篷。
片刻后,木槿回了帐篷,然后一直没再出来。
近卫和侍女都在外面守着,里面只有她和她的一双儿女。小晴、小朗偶尔哭几声,但很快被安抚住。
其间青桦、顾湃进去过一回,又很快出来。帐篷内看起来风平浪静,毫无异样。
郑千瑶站在树影里远远看着,已有些神思恍惚。
依稀记得,刚刚嫁入太子府,她满是初为人妇的喜悦和羞涩,尽责地打理着他们的府第,不时四处监察府中下人做得可有不周不到之处。
书房外,她便听到了里面的侍女在议论。
"咦,这画的不是我们太子妃么?"
"对啊,虽然不是很像,但这眉眼画得可还真灵动,快要活过来似的!"
"那咱们去拿给太子妃看?"
"好啊..."
这时,却有早几年的侍女慌忙出来阻拦,"不行!"
"姐姐,怎么了?"
"这...这画的不是太子妃,是...是公主,木槿公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