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挤眼回神,关大河又问了一遍。
九千岁深呼吸叹气一声,“好久没有这么舒舒服服睡一觉了,家里袭爵全是林威的功劳,良卿也算是宛平侯系的勋贵,咱们的老交情在,你给交个底,他为何绝不向前一步?陛下虽然没说,咱家也知道,陛下内心非常期望林威回京帮忙。”
“因为小六明白回京是错的,他一入场,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陛下看的是当下,看的是五年十年,小六看的是百年千年。”
“人生不过区区几十年,关兄说这话不是扯淡吗?咱们的交情也沦落到这样说话了?”
关大河脸上第一次带着一点笑意,淡淡回道,“这就是京城和小六的区别,所有人认为他是错的,他也认为所有人是错的。小六已经跳出去了,再回京岂非自甘堕落?他从来不对暗卫感兴趣,老夫从他第一次张嘴说做事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小六是大开大合做正事的英杰,陛下为何执意牵扯好不容易出现的武勋?”
魏忠贤听完后沉默了一会,下意识左右看看,低低说道,“我给你个消息,算魏家与宛平侯的交情。陛下祭祖时候说了,他也不想坑大明武勋,但林威不做没人做,江山社稷为上,朱明传承为上,大明需要林威听话,陛下就一定能让他听话。关兄让他自己小心点吧,你也知道,暗处能做事的人很多,陛下很少做决定,但从未改变决定。”
扑哧,关大河嗤笑一声,“陛下被云梦公主带坏了,为何喜欢阴谋治国?喜欢躲在后面遥控?堂堂天子,应该光明正大。”
魏忠贤顿时大大皱眉,“关兄此言让人吃惊,陛下若能堂堂正正,也不会频繁使用各路暗卫了。”
关大河这次连嘲笑的表情都懒得摆了,回应语气很是冷漠,“无家底,有家教,自古百姓最悲催,是统治阶级最爱。这是小六说过的话,老夫现在才明白,新晋侯爵在陛下和权贵眼中,依旧是个棋子。这是大祸啊,世上没有能教导小六的人,也没有让他屈服的人,强行而为必然腥风血雨,陛下只想着利用他,有没有想过,皇家能承受得住宛平侯本人的反噬吗?”
魏忠贤挠挠头,“能说直白点吗?林威已经是勋贵,总不可能与勋贵对着干吧?”
“勋贵算个屁,他一个人就敢单挑塞外,只要他认为是对的,谁都拦不住,陛下也不行,但愿京城的一切真是意外,否则他动起手来,不会与任何人打招呼。就像杀赵弘祖、就像杀抚宁侯、就像出塞奔袭喀尔喀…哪件事不让人惊爆眼球?知徒莫若师,小六是做大事的人,不会被任何人左右,陛下说与不说都没有区别,但千万不能做啊,小六可是皇家唯一的退路,他出事,就是天下出事。”
魏忠贤这次听明白了,有点愠怒,“听关兄这意思,林威认定陛下竭力支持、且离不开他,挟功自傲以图彻底跳出局?”
关大河给他回了一个冷冷的眼神,九千岁顿时跳脚大骂,“他以为他是谁,魏家如今与他牵扯太深,他会害死我们。”
关大河又没回答,九千岁怒极反笑,边笑边摇头,“关兄啊,林威不够狠,不够毒,那就做一个耀眼的功臣。他偏偏还想两头占,别忘了竭力支持他的是勋贵,真到了翻脸的哪一步,血脉亲情、公爵联姻、陛下嫁妹,统统是狗屎,要杀他的人恰恰可能是亲人、亲卫、甚至是枕边人。”
关大河好似笃定支持徒弟甩脱京城的牵连,没有再与魏忠贤叨叨,后者最终叹气一声,看一眼从墓地返回的队伍,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离去,“狗就是狗,狼就是狼,天生注定,一条狗妄想做狼,他还不如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