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锁着箱子的锁头哪去了?
流淌着红色液体的锁头去了什么地方?
难道这锁像是有生命一般……
长了腿跟在李德福身后?
擅破者,必遭横死……
李德福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发现周围有了行人,而且看到自己都绕着走,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进了城。
时下动乱,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有当兵的,其实这当兵跟做土匪一样,若是胜了,耀武扬威,若是败了丢盔卸甲祸害乡里。现在的李德福就是衣衫不整,怀里揣着布卷,腰里挎着刀,背后背着枪,兵痞的样子。这种人走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见了,跟碰到瘟神无异。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李德福嘴里嘀嘀咕咕,再回去肯定是不行了,找个地方躲起来也不是办法,他甚至不晓得自己在怕什么,却无时无刻不担惊受怕,自己的身后总好像有人盯着自己一样!他就是偷,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地过街老鼠!活人不原谅他,连死人也不会放过他!“我要跑……要跑……对,去找我兄弟……找我兄弟……”他一边叨咕,一边在巷子里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要了间房,又要了几样菜四个馒头。伙计一看这位爷的打扮,心里一百二十个不乐意,又是反感,又是恨得牙根痒痒,可又不敢得罪,强挤出笑容接待。李德福自然没心思揣摩别人怎么想,当了好些年兵的他也不是没见过死人,更不是没杀过人……可是这回他是实实在在,彻彻底底地被吓住了……脑后的大包时不时地来一阵酥麻胀痛,提醒他这不是在做梦,这不是一觉睡醒就拉倒地噩梦!
“找我兄弟……然后我俩就找个偏僻的地方……”李德福一边如同嚼蜡一般地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我兄弟在什么地方……是死是活呢……如果死了……我要到地府去找他?”
“不……那我也死了……”李德福撞了邪似地自言自语:“他没死……他还给我来信了……松江……他在松江……”这一夜李德福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噩梦,抱着那两个布卷死死不肯放手,生怕被谁抢去一般。
第二天他便揣着布卷,拎着枪向东北赶路……他要找他的弟弟……
“娘个腿的……这他妈就是土匪!”店二看着扬长而去的李德福骂道。
李德福这白吃白喝白住,拍拍屁股走人,怎么能不招人恨?一路上大道不走走道,什么地方人少往什么地方钻,晓行夜宿,车马代行,枪也丢了,刀也当了,走走停停,这一日,终于到了他弟弟信上所的,这松江江畔一座繁华的所在。这地界鱼龙混杂,天南地北啥人都有,什么胡子土匪洋鬼子,什么窑姐奸人流氓,好的也有,坏的也多,铺子挨着铺子,商号挨着商号,酒馆茶肆旅馆窑子赌坊烟馆一家挨着一家,倒是一片“乐土”。相比之下,江对岸就要稍差一些,而李德福的兄弟,就应该在对面做着营生。
李德福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眼窝深陷,脸色发青,常常饿肚子的他骨瘦如柴,来到这地方便不断打听,这会修锁的手艺人毕竟为数不多,问来寻去,终于有了线索,不过天色将晚,恐怕这一夜不能见到兄弟了。
他身上早就没有了住店的钱,只得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将就一宿……
江风凄冷,像是在哭诉世道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