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对于类似张之洞这样的历史名人,谭延闿对他们还是非常敬畏的,别的不说,就是他老子谭钟麟这样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字的封疆大吏,其行事作风和布局手段都足以让他不寒而栗,更不要说处在风尖浪口上常年挣扎搏斗的悍将了。也许前生的经验见识告诉谭延闿,张之洞等人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不足,但是在这个时代能够有像他们这份见识的人又有几人?有这份见识人肯去实践的又有几人?
“老张同志,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这么下去就算有我帮你也是打水漂,更何况你用不用我还在两可之间——你太老了,已经定型了,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还不如现在把你的家底摸清楚,这几年好好和你建立良好的关系,等以后我来接手你的家底,或者还可以放手一搏尚未可知……”谭延闿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一块手掌大的鹅卵石狠狠的抛进江中:“也许我的结局未必比你好到哪里去,或是能够搏出一片新天地,或是和你一样不过是块更大的鹅卵石能够激起更大的水花,或是干脆连你都不如直接被历史所淹没……”
谭延闿虽然知道蝴蝶理论,但他到现在也不相信自己就是那只蝴蝶,更不相信自己这双翅膀所扇起的风可以变成改变中国历史的风暴。“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不敢奢望能够改天换地,只希望自己所做的能够减轻这片土地的苦难——能够减轻多少是多少!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保密措施”,张之洞兴建的这些洋务实业并没有下达不准许参观的命令,谭延闿这几天在这些实业中转来转去,算是把张之洞在湖北武昌和汉阳两地的实业家底摸了个透,对张之洞兴办洋务实业算是心里有底了,这才托人将桑治平的信件附上自己的片子送到辜鸿铭的住处,就在客栈中等待消息。
虽说是等待消息,但是谭延闿并没有闲着——像张之洞这样典型的“学以致用”精神的封疆大吏,想单靠一本《劝学篇》打动他们是足够了,若是想在他们心中有一席之地,那还远远不够。《劝学篇》只是在宏观上为洋务派树立了自己的理论体系,这个体系从慈禧太后和皇帝那里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还是能够站得住脚的,各地封疆大吏对此也是非常赞赏,反对意见不是没有,不过相对于赞扬声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现在他要想给张之洞再加深印象的话,那就必须从微观的角度,从某一个方面根据张之洞在湖北所开展的这些洋务实业有更进一步的建言,这份建言必须写好才可以真正打动张之洞,为日后的发展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
“只有调查才有发言权!”谭延闿经过这几天的实地考察,张之洞口袋里的那些家当他算是了解的非常清楚了,再加上后世对张之洞在湖北兴办洋务实业有着很高、很详细的评价,谭延闿写起这片策论也是非常上手。当然谭延闿也没有忘记百年后历史书中对张之洞兴办的这些实业的批评,尤其是汉阳钢铁厂致命的伤——管理、煤矿来源还有炼钢设备问题。
对于汉阳钢铁厂的致命软肋,谭延闿前生的中学历史教科书中介绍的非常详细,虽然文字不多但是已经点的非常清楚了。钢铁厂的官办管理方式是最致命的,不过谭延闿并没有详细写这一块——他写了也是白搭,人家张之洞是个非常传统的读书人,对于商人非常鄙视,而对于官员的操守又看得实在是太高,不到他撞倒南墙他是听不进去的。
谭延闿重点写了钢铁厂的煤矿来源——历史上盛宣怀接手后,汉阳钢铁厂的用煤是用萍乡的煤,而铁矿是用的大冶铁矿的铁矿石,后来三者合并成“汉冶萍”,这是一项巨大的改进,直接挽救了钢铁厂成本过高的软肋。至于萍乡在哪里,现在到底发没发现煤矿储藏,他可不知道,但是后世历史书上写得非常清楚,他照葫芦画瓢就是了,到时候被问到的时候就推说听老农说的就可以。还有便是钢铁厂的冶炼高炉问题,现在钢铁厂有一部分已经投产运行了,他不知道现在提这事是否来得及,不过想来就算那一部分没有投产,设备也定下来了,再提已经晚了,所以这一部分他也是略写。至于大冶铁矿,他干脆是一个字也没有提——他把煤矿给露出来,也是希望张之洞支撑的时间长些,好给他更多的筹集资金的时间,至于大冶铁矿那是自己留着用的!
考虑到张之洞现在看着钢铁厂的黑烟囱冒烟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整篇策论的基调肯定是以赞扬张之洞的功绩为主基调,不过这拍马屁也是非常有学问的一项工作,好在谭延闿经过闽浙总督府的锻炼后,对这项工作已经非常熟悉,不露痕迹的拍马屁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就是让他自己看了有种想冲进厕所大吐特吐一番的冲动。总之这份策论是赞扬百分之九十五,批评百分之五,对于批评又提出了解决的建议,这建议当然可行性很高,而且还必须是在张之洞的接受范围之内的,当谭延闿写好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脑细胞阵亡了百分之二十——“这马屁也不是谁都可以拍的!”谭延闿看着这份奏章出神的说道。
“三公子,外面有个姓辜的人求见,说是湖广总督府来的!”一个侍卫在门口说道。
“来得可真快啊!我的片子递上去还不到一天,超级天才已经找上门来了!”谭延闿放下笔,将自己拍马屁的苦恼抛到九霄云外便高声说道:“快快有请辜先生进来!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迎他进来!”说完谭延闿便稍微整理了以下仪表匆匆跟随着侍卫出门去见“辜先生”了。
谭延闿前生就是从北大协和走出来的,而辜鸿铭有任教京师大学堂的经历,京师大学堂便是北大的前身,当然京师大学堂现在还是没边的事,而辜鸿铭也没有说出那句“我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的辫子是无形的!”那句名言,但是就冲这句话,谭延闿也是对辜鸿铭敬仰尤佳。
谭延闿所居住的院子当中,一个身穿长袍马褂的中年人正站在院中的树下,谭延闿不用别人介绍也知道这便是来拜访他的“辜先生”了,能够在湖广总督府中姓辜的也唯有那个精通十国语言、头戴十顶博士帽的辜鸿铭了!
“今天的天气真好,不过不及见到先生更能够让我感到高兴的事了!”谭延闿站在台阶上用法语说道。
辜鸿铭转过身来笑着用英语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先生文名在下在总督府中早就知晓了,突闻先生来到武昌,不胜欣喜贸然拜访有些失礼!”
“在汤生先生面前,在下哪里敢称先生?能够在这里见到汤生先生是我最大的荣幸,在下早闻先生乃是当今中国最顶尖的外语大师,若不是俗事缠身,恨不能早日拜见!”谭延闿又换作流利的德语说道。
“先生虽然年少,不过《劝学篇》一出,天下又有谁不知道先生大名呢?单凭此一项,组安绝对有这个资格!况且先生主持《强学文摘》,足见先生外语功底深厚,辜某图自精通十国语言,但却没有做类似的事情,实在是汗颜!”辜鸿铭微笑着用德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