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满院的牵牛花正沐浴在晶莹的晨露中时,李朝正已来到了村部。他先拿起大扫帚把院子内外扫得干净,又提着水桶把拖拉机冲洗了一遍。李朝正的殷勤让随后赶来的正副支书疑惑不已。王国军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就把这归咎为走南闯北的李朝正到底识时务,明月张胆地向自己表示了臣服。
整个一天,李朝正都手不停腿不歇地忙前忙后。他在部队里表面上养尊处优提鸟逗狗了几年,其实手上的工夫一刻也没有停过,所以尽管昨日长途奔袭了半晚,今天又辛勤耕作一天,他私毫感觉不到疲倦。
傍晚时分,李朝正陪着曹伟把拖拉机开回了村部,就往外走去。王国军喊住他,说要请他吃饭。看着李朝正这么勤快地表现,王国军愈发为以前的横眉竖眼感到不好意思了,又觉得李朝正毕竟是个人才,以后村里村外的忙活还是少不了他的,就觉得自己应该像大戏里唱得那样礼贤下士。李朝正着急着去城里,忙谦恭地表示不敢当不敢当。
这又让王国军舒心不已。社员们都半年饥半年饿的,身为一村之主的支书家也好不到哪去,王国军就没有坚持。
如此一个月,除非特殊情况,李朝正每晚都驮着化肥去山东交换。在这一个月内,李朝正白天在村里卖力地表现,晚上则高兴地骑着自行车往返苏鲁,一切都循规蹈矩地按部就班。只有妹妹朝华发现了马凤送的绣花鞋垫让他手忙脚乱了一下。
当时爱华非常生气,坚定地要去告诉马宗,李朝正劝说了几句无效后,就用一件白底蓝花的上衣快刀斩乱麻了。朝华试穿着花衣,笑得嘴巴都快象青蛙一样,拉到了耳根,并且自告奋勇地说,大哥有什么话要传带,小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最后一晚交接时,吕敦文竟带了好几只端着脸盘的乡亲,吓了李朝正一跳。老吕把化肥解下后竖放在地上,找着封口线,一用力扯断了连线接头,慢慢地抽了出来。老吕把口袋打开,对着那几个乡亲说:“叫你们不要跟着,告诉你们都有,你们就是不听。”那几名乡亲喜滋滋地,谁也不说话,闷着头在那分化肥。不一会,一袋肥料就分装在几只脸盘里了。
“你们先回去,我在这还有事。”吕会计满脸不快地呵斥着。
待那几个人走远后,李朝正抱怨道:“你怎么让那么多人跟来?”
“对不起了,老弟。”老吕诚恳地道歉“你的化肥一次运一袋,我第二天只能发放几家的。我按家里收入劳力排次序,这几家人生活还过得去,就排在最后。他们开始还能理解我,后来看着人家先后种上的秋菜都能当饭了,就着急了起来。这不,今天从一早上就端着脸盘等我。吃饭时家里人还来换班。”老吕说着就递给李朝正一根卷烟。李朝正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就着老吕的烟头点着,也无滋无味地跟着叭嗒起来。
抽完烟,老吕又跑向路边,拔了两把花生,在沟底水洼边左右涮摆了一下,洗掉泥土拿了上来。两人坐在路边,继续着刚才的闲话。再过半个月,花生就可以起摘了。这时节的花生还没有成熟干大到硬实,一个个饱含水分甜丝丝的可口,就连壳也是水嫩芬香得馋人。
“以老弟的见识,应该不止是一个社员这么简单吧?”经过一个月的接触,通过一粼半爪的交谈,老吕对朝正是由衷的佩服。
“呵呵,老哥啊,不是和你说过嘛,我当过兵的。”李朝正两手食指姆指各夹着花生的半边,轻轻往两边一扯,翠生生地仿佛都能看见生果的汁水四溅。
“就只是个兵?”吕敦文也摘下一只花生,扒开丢进了嘴里。
“我做过领导警卫员,可能跟着领导有样学样了点。”李朝正抓过一把花生墨绿色的茎叶,翻转过来,寻找根部硕大饱满的果实。
“什么级别的领导?地市级的?”老吕来了兴致,花生也不吃了。
“要大一些。”李朝正吃得“夸吱、夸吱”地吃得正欢。
“省部级的?”老吕的胃口已自动地掉得高高。
“还要大一些。”李朝正也不吃了,眼睛直望着前方。
“还要大……”吕敦文话还没说实,也看到前方几束光柱快速地往这边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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