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了。
妙之,你所言那千倍万倍的痛楚,我终是尝到了。那有缘人的悲情之事,我双眼瞧着,心中受着。与我相伴的,只有若水和无以穷尽的悲苦之泪……而眼下,这锥心之痛,我亦已承受。
妙之……这一切,都够了罢……
九思双手颤抖,却紧紧的握着那白玉瓷瓶,放在自己胸口的伤口之下。大滴大滴的鲜血流进白玉瓷瓶中,隔着半透的玉质,可见那透明无色的泪水,准瞬被九思的心头之血,染的通红。
“妙之,醒来罢。”九思满手是血,与雪白的衣袍相称,甚是触目,他紧握着手中的白玉瓷瓶,向骨寒床一步一步的走去。九思的双眸是那般坚定,好似此情此景再重来一百次,他亦是会如此选择,甘之如饴,心中无憾,死而无悔。
可方才有了两步,九思脚步踉跄,脑中只觉天旋地转,双目发黑,看不清面前之路。又是在地上蹭了两步,“咚”的一声,九思仰面倒地,唇角的血,胸口的血,都还在不住的汩汩向外流着。
……要,死了吗?九思心道。
九思不知百年前林妙之绝气之时,心中做何念想,却只知自己心中作何念想。他……好不甘心。分明只要走过这几步之遥,只要到了林妙之身侧,他就可以唤醒她,就可以告诉她曾经他的无可奈何,告诉她他从未爱过别的女子,那思茉不过是用来骗她的,告诉她……他心中想的他们的以后。
可是,没有机会了罢?九思心中恨,恨他与林妙之,总是如此咫尺天涯。
有晶莹泪珠从眼眶流出,九思无奈的笑了笑,手中的白玉瓷瓶,依旧不曾松开,神智消失前,只听两道亟不可待的声音唤他:
“九思!”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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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不知方才出了何事,也不知自己眼下是怎么了,想要去想,却觉得头痛欲裂。
是时青色衣袍扬起的弧度映入九思眼帘,随之便见有人坐在了他的身边。“九思,你醒来了。”
“……师兄?”九思看清眼前之人时,有些许震惊,出声询问。
来的人,是莫问。
在解决了清秋道月白上仙堕入魔道的徒儿清歌之后,莫问与九思,便已然未曾见过面了。本在林妙之之事后,九思接任醉生阁阁主,便再也不问世事,与所有人的情分都淡然了去,这醉生阁中,除却寻至此的有缘人之外,也就无人往来。
莫问此刻在此,确实叫九思意外。
“九思,下次,不管何事,切莫如此莽撞了。”莫问道:“就算是不顾一切,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就算是林妙之醒来了,你已身死,又有何意义?”
九思双眸徒然瞪大,似是总算记起了方才发生了何事,他亟不可待的起身,却又扯痛胸前的伤口。莫问茫然扶住九思,只道:“别乱动。方才若不是司凛夜大声呼喊唤了若水,只怕他出不去这骨寒室事小,你真的死在这里事大。”
九思慌忙向身下望去,他此时乃是正躺在骨寒床之上,而林妙之,就躺在他的身侧。那融了九思心头血的泪水,此刻依旧被九思紧紧握在手中,不曾松开。
“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九思问道,若是那般,他此时应当是死去了无疑。
“若水见你伤重,亦不敢乱动,便下届找到了我。”莫问道,“所说若水孩子心性,但到底灵气至极,聪慧非常,竟是直接到了我与寒烟居住之地。”莫问说到此,幽幽一叹,又道:“不知寒烟的魂魄此时在何处,她定是跳下忘川,将我忘的一干二净。”
九思抿唇不语。
“好在九思,你总算是熬到了头。”莫问说到此便起身,他眸底猩红,不再望向九思,“我赶来之时,为你止了血,幸而骨寒室仙泽充沛,我又借着骨寒床向你渡了一些,你才算是险险留下了一条命来。”
莫问边走边道:“九思,你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祝贺你。”他说着,已然走到骨寒室的边缘,终是回眸朝九思一笑道:“小四,你要幸福啊。”
话音未落,人影已然不见所踪,徒留青色光影。
九思望向莫问离去的方向,蹙了蹙眉,只觉被那一声“小四”唤的心中有些难受。
握着白玉瓷瓶的手指加重了几分力道,回头望向身侧林妙之。
……放心罢师兄,会幸福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