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商国皇室中侍从都以为宫中风向变了,陆允芍已不再受宠,亦勾引不得南荣湛,所以商国才会有了新皇后,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贴在住着瓜尔佳漫霜的洗尘宫。却不料南荣湛与瓜尔佳漫霜大婚之夜后风向尽变,这让所有人都变得不明所以。
若说起来南荣湛也并不是日日宿在望月宫,只是隔三差五的去一趟,多时也就是稍作休整便离去了,并不在那处过夜,但与此同时南荣湛的赏赐却又是不断,各种稀罕物件是日日相继的送往望月宫。在宫人眼中看来,陆允芍是得了上天垂怜才独得君王欢心,却又见她从不曾开怀,对南荣湛也只是冷冷淡淡;只是虽是这般,南荣湛对她也是一如既往。这般情景之下,显得望月网比之真正的洗尘宫皇后都要更为得圣心。可若是如此,陆允芍又为何从皇后位下贬了下来呢?
这一切在宫人眼中都离奇的不像话,无人敢在明面上言论,背地里却是窃窃私语,但在面子上还是一如既往毕恭毕敬,只是面对陆允芍时多多少少有些巴结,甚至超越了对瓜尔佳漫霜。
日子也便如此过了良久。
且说眼下一叶落而知秋,好似方才开始零星落叶,宫中处处的叶子便都黄了。又是长信殿外的碧梧,南荣湛下了朝便换下了龙袍,着了一锦白暗花直缀,坐在石凳之上,眸色混沌不明。
方才朝堂之上经略使来报,近日商国境内常起小型动乱,对较偏远之地百姓抢夺财物,但规模不大,时辰又不持久,总是待前去镇压之时,人就已然散尽了。只是有言论四起,每每动乱之人,瞧着倒似是商国的兵,然所穿兵服,却是无任何能让人识别身份的特征。
难道,是南荣宇?
其实再从那日以后,南荣湛已在商国四下征兵,他深知即便是娶了瓜尔佳漫霜,诸湘国的兵马也并不是在他之手,若是自己手中无有一兵一卒,只怕早晚一日诸湘国也会如同十年前的鲁国那般,攻陷大商。只是养兵千日才可用兵一时,军马不能一日养成,现下被南荣宇带走的十万大军,也是南荣修生前用了十年才养成的兵马。
如果在眼下的节骨眼上再逢南荣宇作乱,只怕情况会更糟。
廖金忠见南荣宇手中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眼神却是空茫未落在字体之上,便道:“皇上,若是无心阅览,便先饮些梨茶罢。”
南荣湛“恩”了一声,却依旧是方才动作,半晌,待廖金忠将茶盏放在石桌上,他才猛然回神,放下了册子,用手指捏起盏盖“嗒嗒”的与茶盏碰了两下,随后又将盏盖放在了一旁。
已经满是黄叶的碧梧又有一片抵不住风寒飘落,虽是无风却又因自身飘逸而在空中悬了几圈,正正巧便落在南荣湛没有盏盖盖着的茶盏中,宛若一叶扁舟飘落在茶水之中。
“皇上,奴才再去给您换一盏茶罢。”廖金忠道。
“不必。”南荣湛道,他垂目而望那落叶,却忽而起了兴致,只道:“今日新进献的贡梨酥脆可口,备上一些,送去望月宫罢。”
廖金忠点点头,道:“奴才这般吩咐下去。”
且说这贡梨,在商国皇宫中,也没有谁把陆允芍吃的贡梨更金贵了,倒也不是她的贡梨与旁人的不同,而是这送贡梨的人,却是独一无二的。分明是几下宫人便可送的贡梨,硬是由南荣湛轿辇领头,由后面四个侍从抬着一箱,直到望月宫。
一直到南荣湛进了望月宫,宫中太监道了声:“皇上驾到!”陆允芍才
从殿内出来,微微的福了福,却是也并未言语。
南荣湛倒是也并未有甚的起伏,就自然而然的伸手扶起了陆允芍,向殿内走去。二人来到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旁坐下,陆允芍依旧是淡然不语。
南荣湛便随意的取了桌上茶盏,斟满两盏茶水,这茶水倒出便是青丝丝的味道,并没有浓重茶香。他垂目看了看,见茶壶中所泡乃是荷叶。
“蝶儿,都已然入秋了怎还在用荷叶?荷叶性本寒凉,多用不好。”南荣湛抿唇,在商国皇宫之中,除了永寿宫以外,恐怕待遇最好的就是陆允芍的望月宫了,内务府平素送来的一应事物自然也都是极好的,且说随意取来一盒茶叶只怕都会比荷叶好上几倍不止。
陆允芍只道:“最近喜食些清淡的,胃口时常不佳。”
“哦?”南荣湛蹙眉,“可有太医请脉?”
南荣湛的话音刚落,两个婢女便端着装着已然清洗好了的贡梨托盘而入,一福后道:“皇上,娘娘,贡梨已洗好了。”
“恩。”南荣湛点点头,挥手遣了二人,才道:“蝶儿,今日用梨茶,便想到这内务府新进的贡梨。你且尝一尝罢。”
陆允芍接过贡梨,轻咬了一口,嘴角随着咀嚼的动作高高低低,如同贡梨一般恬静,却忽而一窒,表情随之就变得难受,南荣湛一怔,不知她是如何,只知急忙靠上前去,却不料被她伸手推开了去。
南荣湛被陆允芍推的猝不及防向后一个踉跄,回身才见她纤手握住胸口不住呕吐,转瞬地面便被吐的湿了起来,她好似也是多时不进食,呕吐物皆是液体状。
南荣湛心下忽而慌乱,不知陆允芍如此哪般,便蹙起了眉,朗声喝道:“来人!速传太医!”
南荣湛神色慌乱,望月宫侍从也更是不敢怠慢,得令就一溜烟的跑去请太医了。且说眼下商国皇宫之中无人敢怠慢陆允芍,再说这次还是南荣湛在望月宫中急传太医,所以这每一个都不敢耽误些许时辰,太医院为首的王老太医来的乃是十分之快。
王老太医一进殿中,便见陆允芍面色不佳,南荣湛在一旁眉毛紧蹙一手扶她背一手负背后的站着,他便跪下身子,忙道:“老臣来迟。”
南荣湛一见王老太医,便抬手让他起来,只道:“你且先替蝶儿探病。”
王老太医点点头,伸手紧了紧所背箱囊的背带,从地上起身,又得了南荣湛赐座,便坐在了陆允芍的对面。
他先是朝陆允芍的脸上望了望。
面色不佳,白皙之中混杂蜡黄之色,但眉宇间并无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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