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有一年。各路门阀拥兵自重,齐国京城都已被三度劫掠。如此乱象,不正是咱们一鼓作气,南征之最佳时机吗?”
有支持南征的,自然就有反对派。
反对的人也有理有据:“岳兄说得好生轻巧,战争之事又岂是你上下嘴皮一碰,便能轻松成行的?大军出征,哪回不是血流漂杵,生灵涂炭?”
反对者将手向皇城方向一拱,道:“陛下披肝沥胆十数载,为此甚至数度亲征这才统一北方,这才有了我大魏今日之安稳。岳兄只想征伐,可曾想过征伐易起,止戈却难?”
这名反战者甚至比支持南征的岳姓学子还要慷慨激昂。
“一旦兵戈再动,百姓必生惶然。五胡诸族,对我大魏国土仍然虎视眈眈。征伐南方,引兵入朝,这究竟是要解救齐国百姓,还是要害我大魏百姓?”
他指着岳姓学子,厉声喝问:“你如此妖言惑人,开口南征,闭口南征,俨然是要坏我大魏根基,如此小人行径,究竟是何居心?”
声声句句,掷地有声,顿时引来一阵又一阵的叫好之声!
程灵带着吴耘杨林,与许校尉同坐在大堂角落的一张桌子上,看着那边的热闹,不免低声问许义:“许兄,这学子声势如此之壮,也是今年春闱落榜之人?”
许义是京城本地人,此番跟随房湛出行巡察各州郡,这才离了京。
因此,许义可以说得上是个京城通。
程灵这一问,许义便回答说:“此人名叫章仲仪,是山阳郡士族章氏旁支子弟,章氏近些年有些没落,已经没有京官了。他去岁来京,闯下了偌大名声,许多人甚至都说他有状元之相。至于是不是落榜……”
春闱之前,许义就随房湛离京了,对此还真不知晓。
他就招来一名店伙计,轻声问他:“新科进士都选官了,咱们这位章郎君怎么还在此处呢?”
店伙计收了许义给的铜钱,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下就也压低声音说:“嘿,您不知道么?章二郎落榜了呀!也是该他倒霉,听说,在考第三场的时候,这位章郎君也不知怎么吃坏了肚子,当时那叫一个惨啊……”
章仲仪春闱第三场失利,前两场考得再好,也注定了只能落榜。
此人因为这种原因落榜,如今也不见颓废,还能精神昂扬地在客栈里与人雄辩,可见其心志。
店伙计退开了,吴耘忍不住问程灵:“师父,他们两个辩论,您觉得哪个更有理些?”
魏国民风相对开放,并没有什么不谈国事的说法,市井闲汉都能说几句皇上爱钓鱼,今年一定收成好,就更不必说读书人了。
南征是如今的主流话题,哪个读书人能不就此谈论几句?
要是不谈不论,还要被人笑话一个闭目塞听,没有家国情怀呢。
程灵道:“南北之间,早晚必有一战。至于何时启战,看的却不是谁的辩论厉害,而是大魏的粮仓,何时充裕。”
话音刚落,旁边响起一道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声:“大魏粮仓?这位兄台说话真有意思,天下百姓,饱食者不过三五。要等粮仓充裕,那谁知是何年何月?怯战便怯战,说得如此清醒脱俗,倒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