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年轻人就又轻哼一声,然后接着说道:“所以……你后悔了吗?”
他在马背上,高高的,居高临下看程灵。
程灵抬眼看他,狂暴的雨水淋下来,将她身上浇得几乎湿透了,她在雨中微微笑了。
“生而为人,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程灵说,“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我何尝不能做到?”
年轻人便看着她,这个时候穆三娘拿着一件蓑衣匆匆走过来,一把披到程灵身上,又心疼又埋怨道:“光顾着叫我们披蓑衣,你自己倒是不穿。你当自己是铁打的身子骨吗?”
说完,她又仰头看向马背上的年轻人,忽而郑重地叉手行了一礼道:“灵哥儿对我说过,是你救过她的性命。你是灵哥儿的恩人,便也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说着,穆三娘看了一眼在那边闷头收拾东西的程二妮,道:“眼下雨急,等走过这一段,我再叫我那二女儿过来好生向恩人赔罪!”
却听马背上的人说:“知道雨急,还不快走?”
话音落,他双腿轻扣马腹,就催动着马儿向前开始迈步了。
程灵连忙跟上,牵住他的马缰道:“你不能跑马,跑马颠簸会扯坏伤口。”
她披着蓑衣,牵着马缰,首先向前走去。一边又回头说:“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我们就快走,其它的不要捡了,淋雨太过,当心人和牲口都生病。”
这个时候,程二妮刚将芸娘和洪小郎抱到其中一匹马上,连忙就咬着唇跟了上来。
众人动作都很快,不敢耽误地随着程灵疾行。
雨越下越大了,前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其实谁也不清楚,但他们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退。
风雨中,不知道是谁先打了个喷嚏,紧接着,程大妮忽然腿一软。
好在施宏在旁边扶了她一把,程大妮没有摔倒,只是心有余悸地道了声谢。
程灵也感觉到很难,她的身体素质虽然比起原先有了极大的增强,体内阴阳二气流转着,也在不停滋养体魄,但她的背上其实也有伤,这伤也还没完全好呢。
先前她还能凭借意志强行忍耐,可现在淋了雨,又被蓑衣闷着,这伤口就开始作怪了。
痛还是其次,主要是痒,刺痒刺痒的,这要是能忍,那简直不是人——程灵觉得自己不能忍,但实际上她又忍住了。
忍得很辛苦,忍得她一边走路,一边又总是不由自主地微微耸动左肩。
在做人与不做人之间,程灵反复横条,痛苦徘徊。
也不知走了多久,痛苦了多久,仿佛许久,又仿佛只是经历了片刻,马上的年轻人忽然说:“我的名字,萧蛮。萧疏之萧,蛮荒之蛮。”
程灵侧头看他,见他低垂着头,蓑衣下,面容可见苍白,脊背却挺得笔直。
虽然萧蛮这个名字……有点怪?
程灵怔了下,回道:“我名程灵,山水又一程的程,灵丹妙药的灵。”
灵丹妙药?
萧蛮就也怔了下,然后笑了起来。
前方,道路的一边忽见一片檐角,程二妮欢呼:“有地方避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