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温柔地把女孩放下,走到前室。
典狱长接过眼睛包纱布的侍女递给他的大衣,还没有穿好,就走出门去。克莱曼蒂练习曲的华彩乐段声又清楚地响了起来。
“她原来在音乐学院里学琴,可是那边的教学法不对头。她这人倒是有才气的,”典狱长一边下楼,一边说。“她想到音乐会上演出呢。”
典狱长陪着聂赫留朵夫走到监狱门口。典狱长一走近边门,那门就立刻开了。看守们都把手举到帽沿上,目送典狱长走过去。四个剃阴阳头的人,抬着满满的便桶,在前室里遇见他们。那几个人一见典狱长,都缩拢身子。其中一个身子弯得特别低,阴沉沉地皱起眉头,一双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
“当然,有才能应该培养,不应该埋没,但是,不瞒您说,房子小,练琴招来了不少烦恼,”典狱长继续说,根本不理睬那些犯人。他拖着疲劳的步子,同聂赫留朵夫一起走进聚会室。
“您想见谁呀?”典狱长问。
“薇拉。”
“她关在塔楼里。您得等一会儿,”他对聂赫留朵夫说。
“那么我能不能先看看明肖夫母子俩?他们被控犯了纵火罪。”
“明肖夫关在二十一号牢房。行,可以把他们叫出来。”
“我不能到明肖夫牢房里去看他吗?”
“你们还是在这里见面安静些。”
“不,我觉得牢房里见面有意思些。”
“嗐,您居然觉得有意思!”
这时候,衣着讲究的副典狱长从边门走出来。
“好,您把公爵领到明肖夫牢房里。第二十一号牢房,”典狱长对副典狱长说,“然后把公爵带到办公室。我去把她叫来。
她叫什么名子?”
“薇拉,”聂赫留朵夫说。
副典狱长是个青年军官,头发淡黄,小胡子上涂过香油,周身散发出花露水的香味。
“请吧,”他笑容可掬地对聂赫留朵夫说。“您对我们这地方感兴趣吗?”
“是的,我对这个人也感兴趣。据说他落到这里是完全冤枉的。”
副典狱长耸耸肩膀。
“是的,这种事是有的,”他若无其事地说,彬彬有礼地让客人走在前头,来到宽阔而发臭的走廊里。“但有时他们也会撒谎。请。”
牢房门都没有上锁。有几个男犯待在走廊里。副典狱长向看守们点点头,眼睛瞟着犯人。那些犯人,有的身子贴着墙,溜回牢房里,有的双手贴住裤缝,象士兵那样目送长官走过去。副典狱长带着聂赫留朵夫穿过走廊,把他领到由铁门隔开的左边一条走廊里。
这条走廊比刚才那条更狭,更暗,更臭。走廊两边的牢房都上着锁。每个牢门上有个小洞,称为门眼,直径不到一寸。走廊里,除了一个神色忧郁、满脸皱纹的老看守,一个人也没有。
“明肖夫在哪个牢房?”副典狱长问看守。
“左边第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