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年前江州乡试的落榜考生入手当然没什么逻辑上的问题,但具体操作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原因很简单,人数太多了。
江州下辖九府七十八县,每县前来参加乡试的秀才人数在三十至五十不等,所以四年前那场乡试的考生人数总计三千五百一十三人。
乡试中举的比例大概在三十取一,也就是说,那年落榜的考生,共有三千三百余人。
这如果要一一排查,绝对要累死应天府的官吏们。
所以,当赵煜看到面前这份密密麻麻的落榜考生名单时,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安成,可有办法缩小排查范围?”
林安成想了想,道:
“大人,下官以为,若只是不幸落榜,考生就算心怀怨怼,也不至于要杀主考官,毕竟可以三年后再考便是了。下官怀疑,当年那人恐怕不幸在死在了考场中,所以才有亲友来为其报仇。敢问赵大人,当年的乡试过程中,可有考生意外身亡?”
没错,乡试考场是会死人的。
大周朝的乡试三年一次,每次考三场,每场为期三天,所以考生需要在贡院狭小的号舍中待上九天七夜。
这段时间内,考生们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一平方米左右的“牢笼”中。
没错,大小便也要在这里。
其实,贡院是有专用厕所的,只要考生举手示意,便会有考官带其前去。
但问题是,这样一来,这位考生的试卷上就会多了一个标记,也就是俗称的“屎戳子”。
有了这个标记,将来阅卷的时候,哪怕这位考生答得再好,也基本不可能中举。
因此,大部分考生都不会选择去厕所,一场考试下来,整个贡院臭气熏天。
另外,吃的东西也必须由自己带,三天下来,凉了馊了都是正常。
所以,长达九天七夜的乡试,绝对是一场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尤其对一些年迈的、身体不好的、乃至带病上场的考生而言,更是堪称鬼门关。
考场死人真不是什么稀奇事。
林安成可是经历过乡试的,那绝对是一场不堪回首的记忆。
赵煜回想了一番,点头道:
“本官记得,当年那场乡试过程中,天降大雨,气温陡然转冷,不少考生都因此染了风寒,还有几人甚至直接病死在了当场!”
说着,他立刻转头对手下吩咐道:
“即刻将这几人找出来!”
林安成又开口提醒道:
“大人,恐怕还要注意那些染病之人,虽然他们并未死在考场,可若离开之后没能撑过去……”
赵煜点点头,又对一旁的文书道:
“即刻拟文发往江州各县,命各地排查四年前参加乡试的秀才,将所有已经不在人世的名单,以及死因等情况报送上来!”
“是,大人。”
交代完这些后,赵煜明显有些精神不济,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本官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领命告退。
林安成走到门口,却听后面的赵煜突然叫住了自己:
“安成,你留一下。”
“是。”
林安成回身走到赵煜跟前,就见他眼睛依然闭着,口中却幽幽道:
“安成,其实四年前的那次乡试,对我来说,也是一场不堪回首的记忆……”
林安成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敢问大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如我刚才所言,那年乡试期间,天降大雨……”赵煜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但却不是一般的大雨,那场雨连下了七天七夜,江州不少地方都发生了洪涝,就连举行乡试的贡院,也因排水不畅,导致部分地势低洼的号舍泡在了两尺深的水里……”大风小说
林安成闻言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两尺深,那如果坐下的话,整个下半身就都泡在水里了。
在阴冷的秋雨里泡上几天几夜……
这不死人就怪了。
赵煜也面露不忍之色,继续道:
“当时很多考生哭嚎着向我们求情,希望能改期重考。但……这怎么可能呢。国家选士之盛事,怎能因一场大雨而改期!
“也有一些考生实在坚持不住了,便求我们放他们出号舍,到无水的干爽地方修整一番。但这也是不可能的。大周科场规矩,号舍一旦上锁,除非考试结束,或者考生自愿放弃,是决不能将他们放出来的。
“就这样,很多考生都因长时间泡水而染了风寒,咳嗽不止,甚至有人因此死在了考场中!
“本官于心不忍,曾劝他们自愿放弃,三年之后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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