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作为陛下的亲舅舅,自然是最了解陛下状况的人。满朝文武,除了尚书令,还有谁能比他更清楚陛下的真实情况。
王尚书与尚书令畅谈良久,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才如释重负地离开了尚书令府。
尚书令心乱如麻,犹如被一片厚重的疑云笼罩。自昨日踏出祥宁殿,回到府中,那团浓密的疑雾便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为何陛下说他“早晚有一死”?罗慎又为何哭得那般伤心欲绝?
陛下不是中秋那日才中毒,怎就成了陛下早已中毒?
若是陛下早已中毒,为何隐瞒至今?
这一连串的疑问,如同一团凌乱的麻绳困在尚书令心中,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假设陛下真药石无医,且陛下又无子嗣,那陛下会选择何人为储君?
尚书令的脑海忽然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秦王赵颖逸。
他细细回想了从擢选立妃再到陛下与太后相争,最后陛下迫于太后压力,将天韵赐婚给秦王,其中似乎有一些怪异之处。
尤其是陛下对天韵的态度,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前,陛下对天韵是不冷不热的,在擢选前后,陛下忽然表现出了对天韵的喜爱,明里暗里说明他要立天韵为贵妃。
这有没有可能是陛下故意为之,最后将天韵赐给秦王做王妃?
若是陛下选择了秦王,借擢选之机给秦王与陆家赐婚,将陆家与秦王捆绑在一处,既可以让陆家支持秦王,也可借陆家的势力稳定朝局,那陛下的种种怪异行为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
祥宁殿,暖阁。
花扶疏与刘太医耗费一天一夜,研制出一枚压抑毒素发作的药丸。
罗内侍将呈于赵子煦眼前。
赵子煦看了那颗呈墨色的药丸,一脸严肃地询问花扶疏,“这药服用之后,朕最多还能撑多久?”
花扶疏福身回道:“回陛下,此药已是妾身与刘太医用尽所学研制出来药效最好的药丸,服用后最多也只能让坚持十日左右。”
听到这个答案,赵子煦突然轻声笑了起来,那轻松的笑声中透着一丝释然,面对生死的豁达,“十日足矣。”
花扶疏不禁杏眼微怔,惊愕地看着赵子煦,迟疑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陛下,不畏惧死亡吗?”
赵子煦微微抬起头,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缓缓说道:“扶疏姑娘,人生在世,没有谁能逃脱生死轮回,人啊,终有一死,不过是或早过晚罢了。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如是而已,为何要惧怕死亡?”
这番话令花扶疏折服,堂堂一国天子,面对死亡,竟然如此豁达,看得看。
世间有多少人纠缠于生老病死,有多少人畏惧死亡,又有多少人像陛下这般看淡生死,不畏惧死亡呢?
即便如她,有时也未能看淡生死,坦然面对和接受。
陛下豁达的胸襟着实令人叹服。
赵子煦服下药丸,在心中道,“雨时,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