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宫中人人都道我死了,何况你才嫁过来多久,哪儿能知道这些?来,你过来。”
朱芷洁与她四目相对,听她说的话明明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语气中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只好顺从地走到石阶前。
“来,给我行个礼,叫我一声,皇祖母!”
声音慈祥,却极是威严。
“皇……皇祖母。”朱芷洁竟然有些身不由己,勉强屈膝行了一礼。
老妇人却不在意,脸上顿时红润了不少,从头上拔下了一根发钗。她头上本就没什么饰物,拔下之后,雪白的发髻上更是空无一物,显得越发孤冷。
“来,这是我给我孙媳妇的见面礼,你可要收好。”
朱芷洁待要婉拒,话还未出口,老妇人又是严厉的眼神射来,容不得她有半分反抗。
朱芷洁只得道谢接过,趁机近身又细细打量起这老妇人。
只见她身上穿的衣衫虽然只是寻常百姓家的粗布,但确实十分干净整洁,不像是穷苦出身,头上的鬓发梳成的宫髻也与那日见的两位太妃的发髻相似,都是老年嫔妃梳理的模样。
再看接过来的这支凤钗,钗头处凤眼是一点红玛瑙,黄金凤翎镌得精细无比,翎下还镶着赤紫碧三色碧玺宝环。
碧海国盛产奇珍异石,朱芷洁从小见过的只多不少,但眼前的这支凤钗显然是品中极品,绝非寻常物。
“我知道你此时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有些事我未必肯说,你也未必肯信。今日你我祖孙相见,也是上苍可怜,许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将来重孙儿的母亲。”
“你……你真的是重延的祖母?”
老妇人眼中有泪,点了点头。
“可为何您住在这样荒凉的地方?”朱芷洁不禁恻隐,如此破败不堪的宫殿,怎能住人?
“你这样问,足见你心地善良,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今日我不意初见了你,心里面实在是乱得很,千头万绪也不知从何说起。如果你想知道我苟且于此的原因,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我只希望你每过段日子就能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好让我不要过得如此孤苦,你可愿意答应?”
老妇人忽然失了先前的威仪,眼中黯然,颇有哀求之意。
朱芷洁见她十分动情,不由心软,应声道:“好,那我过几日便来看你,重延如今去了泾州,等他回来,我与他一起过来。”
“不可!”老妇人忽然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今日你我相遇之事,你不可以与任何人提及。如今在宫中,所有人都只道我是死了。也只有世间都觉得我死了,我才能悄悄地留得住性命。你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那我这个老太婆也就活不长久了。你可清楚?”
朱芷洁惊疑地看着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竟然让一位身份显赫的太后要如此小心地藏身于深宫之中才能留得性命。但此情此景,也容不得她摇头拒绝,当下应道:
“好,我明白了,我不会与别人说的。”
“你记住,你来的时候一定要独自前来,就从方才的小门进来。但也不可来得太频繁,不然容易被人发现。你若愿意,每隔七日的这个时辰,我会在这里等你。下一次,你也与我说一说你与重延的事,好么?”
朱芷洁看着老人眼中的渴求,不禁点头微笑道:
“好。”
“那你便去吧,免得出来久了,宫女们来寻你。记住,每隔七日。”
朱芷洁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没走几步,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回头问道:“皇……皇祖母,下次我过来,可要给你带些什么东西吗?”
老妇人笑着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要。”
朱芷洁回到昭华殿,宫女见她额上有汗,忙奉上一盏黑岩青针。
朱芷洁心神不宁地啜了一口,怪道:“怎么是凉的?”
“殿下吩咐说要奴婢们把这茶晾凉了才好喝……”宫女不解。
“哦……”朱芷洁脑中依然想着方才的老妇人,全然忘了这回事,她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朱芷洁独自坐下,十指轻轻扣着茶盏上的翡翠环,环佩叮当作响。
璟太后。
重延的皇祖母,温帝的生母。
如何会独居于荒废已久的未央宫中。
皇室中人,倘若犯了忤逆大罪,要么被赐死,譬如自己的皇祖父。要么被幽禁一生,这也是有的。可这位璟太后,不但可以来去自由出入皇宫内苑,还有闲情种花种草,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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