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武军,宋瑶是熟悉的。
他们两家挨着呀。
当初设置天德军与振武军,就是把他两个做友邻安排的。
朝廷的基本思路就是控制阴山、河套,制约左近胡儿,所以,两军在历史上就是好战友。
只不过呢,自李国昌做了振武军节度使,跟朝廷一度闹得很不愉快。后来李家父子造反,天德军也参与了讨伐李家父子的战事,也算结了仇怨。
不过后来嘛,又峰回路转了。
因为黄巢闹得欢,李家父子招安了,又是好朋友了。
尤其是最近几年朝廷完蛋,天德军几乎称为弃子,反倒是河东时常还送点钱粮过来拉兄弟一把。虽然不多,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啊。而这些钱粮,就是从振武军那边送过来的。
所以,宋将军一向比较关注东边的局面。
振武军节度使,之前多年都是李克宁,但这厮去年被侄子杀了,转眼李存勖又被辽王砍了脑袋,然后这两年就又没人管他天德军的肚皮了。
好在这里还有几万户人,有民田,有屯田。本地能产点粮食,抽空抓个小部落抢一把,也就还能勉强维持。
然而,天德军毕竟逼仄,没个大树依靠,天德军到底也就是个苟延残喘,凉凉是早晚的事。
所以宋瑶心中十分焦虑,四处打听,看找哪家山头拜拜。
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最大的山头当然是梁朝,兵精粮足,势头最盛。
南边定难军就拜了梁朝做大哥。
问题是,定难军人强马壮,人家就是要个名头,有无实惠没所谓。
天德军不同,他宋某人是名头、实惠都需要。如果只给个空名,意思不大。奈何天德军远在黄河以北,南边隔着定难军以及关中诸镇,不但距离远,而且道路崎岖,一路都是饿死鬼,就算梁朝肯出血,这个实惠也很难到手。
往西是河西,往北是胡儿,这想都不用想。
所以,在宋瑶心里,唯一的可能还是东边这位老邻居。
怎奈何那边去年杀得太狠,胡儿一波一波玩命地往西跑,唬得宋将军也有点心惊,这是来个什么杀神么?
哎,今天人家主动来送钱了,这个姿态很友好啊。
却听十三郎道:“我家大帅原为义武节度使,郑公守义是也。”
宋哥闻言干脆翻身下马,道:“郑帅来啦。快快,引我去见。”
做戏要做全套的宋将军,穿着铁甲步行半里地,来在郑守义大纛前,已经是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不要钱般从额角滑落。
宋瑶对着老黑就拜了下去:“某等盼……安郑公如婴孩之……日盼母,久久旱之盼……安甘霖,郑公何何来之迟也!”
一开口就给二爷整得懵圈。
忙把笑容挂起,郑大帅翻身下马道:“将军折煞我也。”
心说这他妈是谁啊?
十三郎心曰,这老王八眼睛挺贼啊,就能认得老黑。解说道:“郑帅,此乃天德军防御使宋公。宋帅,这是我振武军节度使郑帅。”
宋瑶一抬头,已是双眼垂泪,道:“郑……郑帅,兄……兄弟苦啊,盼盼星星盼月亮,可算盼得郑帅来。走,速速入城。”眼角往后直瞄,不是说来劳军么,财货怎么没看到呐。
……
城内。
面对这一桌酒肉,郑二心说,这苦么?
看那个酒坛子,这是柳烧吧。
郑大帅道:“冒昧了。本该先遣使者来通个信,奈何道路不熟,又恐路途有失,我便自己来了。万望宋帅包涵呐。”
宋瑶端起酒碗道:“岂岂敢。郑帅千里来访,荣幸之至。来来,满饮此酒。”
“引胜!”郑二看宋哥先喝了,才昂首灌下。
宋瑶道:“久闻郑郑帅威名,今日得见,果果不虚传。”
郑守义假意谦虚道:“啊哈哈,俺有个甚威名。”
宋瑶却一本正经地说:“怎么没有?前不久,有伙契契丹从北边路过,还来买粮。说起郑帅威名,那……那真是,啊……
说着就有点说不下去。
郑守义也不让宋瑶犯难,接口道:“哼哼,这帮蠢猪嘴里能吐出象牙来?无非咒爷爷不得好死。哈哈,怕他怎的。”
“哈哈。”宋瑶跟着笑了一声,把这个差点聊死的话题揭过。“哎,郑帅不是在义武么,怎怎么来了振武军?”
郑守义信口雌黄道:“去岁父王归天,辽王与我要来奔丧。李存勖这厮恁地无礼,不但闭门不纳,还发兵打我。
那爷爷也不能引颈就戮嘛,便失手打死了这厮。
嗯。你也知道,河东百姓这些年苦啊,辽王岂能忍心。
本来我在义武,辽王说,山北胡儿闹得欢,让某来看管着,便来了。”
宋瑶心说,放屁。你们就是看着李鸦儿死了,趁火打劫,还把屎盆子扣到李亚子脑袋上了……真是,高啊。
那消息就算是坐实了。
卢龙与河东已经连成一片,还有义武、义昌二镇为藩篱,宋瑶将军盘算,这就不比梁朝差许多了呀。
想想自己没有着急向梁朝上表效忠是对的。
方才已有探子回报,东边大批牛羊在过来。宋瑶在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一个大概。这厮来,确实是带着善意来,但是那牛羊定是顺手抢的。
卢龙军打草谷那是有口皆碑地,一点都不意外。
眼珠子转转,宋瑶道:“哎呀,某地处边僻,孤孤陋寡闻。难得郑帅亲来,还望不不吝赐教啊。”
“说反了吧。”郑爷道,“我初来乍到,今次是专程来请教地。”
“岂岂敢。”
“唉。都是军中好汉子,我直说。”郑守义道,“来振武军,我是想做一番事业。这阵子我也跑了几处,十分难过啊。
几百上千里地,没什么人呐。
也就过中城有些人口,你这里我看不错。
你看,我在东头,你在西头,既是远亲,也是近邻,不妨多多往来,互相帮衬一把。需要宋帅出力,我一定开口,有用上郑某人处,你也不要客气。
嗯,大体这么个意思。”
宋瑶闻言,道:“郑郑帅快人快语,嗯,我也正有此意啊。”把嘴一擦,道,“河外各城日子难过啊,坐地等死。”心说,可不是一路无人么,都跑了,胆大没跑的这不也被你杀了。
郑守义奇道:“这左近蕃儿如此嚣张么?”
“蕃蕃儿还成,尚且镇得住。奈何看不到亮啊。”宋瑶苦着脸道,“北面是回鹘、黠嘎斯人,南边是党项羌。
如如今镇得住,皆因彼辈一盘散沙。可是哪日出个雄雄主呢?
山……山北,十几几十万胡儿有吧?河南党项、杂虏,几几十万有吧?我我这他妈就是独木难支啊,天天睡……睡觉都不踏实。”说着狠狠咬下一口羊腿肉来,形容愤恨。
郑爷一听,眼睛发亮:“如此多胡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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