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鼓噪声势。如是再三,观其虚实。若敌军懈怠,则可择机破营。否则,便再寻良机。”
“我军怎样协助?”
“接替李横冲骚扰城南敌营。声势益大。待我军破营,便相机掩杀。”
感觉李嗣昭的这个主意还算贴谱,让他老黑敲敲边鼓还行,没说让打头阵破营,郑大帅便点头曰可。两人当下议妥进军路线,安排妥当,李嗣昭仍留下大儿随郑守义行动,自己立刻返回晋阳去做安排,一路啃几口大饼充饥。
送走李嗣昭,李克宁立刻从忻州府库提出弓矢火箭若干。
夜袭,放火这是必备技能。
入夜后,郑大帅亲领义从军并毅勇都、亲军营先行,天明抵达晋阳以北五六十里的阳曲。数千骑天明前入城,由晋军骑兵遮断道路,三千骑在城中养精蓄锐一日,其余卢龙数千兵则在阳曲以北二十里休整。二十日黄昏,李嗣昭遣使相约夜间行动,前去探路的大寨主亦回禀,城南大营军情与李嗣昭所述不差,郑哥遂以毅勇都开路,自将亲军营六百、卢涵鹞子都八百骑并义从军近三千骑跟进,准备骚扰敌营。其余各军由舅哥张顺举领着,进入阳曲休整待命。
这次义从军正是别都鲁这都。赤烈部能够在营州迅速壮大,固然有李圣人的关照,却也与郑将军的提携密不可分,此次能够追随郑帅作战,别都鲁与有荣焉,一路围着老郑鞍前马后甚是勤谨。
唯一不足,是河东太穷。
之前跟着大军在魏博、成德,别都鲁都是不少发财,结果到了河东一看,好么,真是一言难尽。说是断壁残垣可能有点过分,也确实没啥油水,连别都鲁一个胡儿都觉嫌弃,便好心建议道:“郑帅,打完这仗,去云中那边绕一趟吧。”
郑哥正在苦思今夜怎样打法,忽闻此言,讶道:“作甚去?”
别都鲁苦个脸道:“我观这河东困窘,不似出得起劳军之资。此次南下,李帅是管些吃喝不假,只是不见买卖上门呐。儿郎没甚收获,岁末两手空空回去,家中怎么交代?云代之地安生这些年岁,吭吭,得些牛羊回去也换些财帛哇。”
对这帮草原汉子的作风郑守义也很无语,道:“休想这些,看看汴兵身上有甚好处。嗯,所得兵甲分你一份,不比牛羊好用。”说罢又道,“若实在所获不多,便走一遭云中罢。”左右权衡,感觉还是得给这帮杀才一点念想,免得做事懈怠,反正抢在河东的地盘,郑哥又不心疼。
……
为了击破汴兵,晋军也算全力以赴。其实,不管有没有援兵,李鸦儿也不可能坐以待毙。跑路?他就是想跑,也得先顶住眼前这一波才行。
自三月十七日以来,晋军按部就班地已经骚扰了三日,汴兵不胜其烦。其实敲锣打鼓还好,晋军施放火箭比较讨厌,冬春之时天干物燥,非常危险呀。前两夜汴兵还曾出营驱逐,晋军借着夜色掩护发挥不错,让汴军吃了点小亏。到昨夜,汴兵看晋军主要就是放火箭骚扰,干脆也不出来,就谨守营盘认真灭火。
晋阳城内,李嗣昭与李嗣源各引二千骑在城中整备,准备出击。自三月十五以来,汴兵白天要攻城,晚上又不得安寝,估计非常疲惫。晋王定策今夜袭营,先由李存信引兵鼓噪前半夜,李嗣昭、李嗣源则于后半夜突入晋祠汴营。
至于郑守义的援兵,能帮上忙就帮忙,帮不上就算了。难道晋王真敢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河北那两个不靠谱的干儿子身上?
李存信已先出城,李克用本想效法先贤演把淡定,却在榻上就跟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哪睡得着。汴军数万大军就在城下,弄不好就全完啦!干脆裹了衣甲,亲自来给军士们颁下赏赐,允了富贵,为壮士饯行。
晋王亲至敬酒,军士们很领情,只为不惊扰城外,皆默默等待,忍得辛苦。
终于听得城外喊杀声渐息,按计划,这就是李存信已完成前两轮的骚扰,该他们上了。遂有李嗣源先行,李嗣昭在后,鱼贯出城。
时值三月,冰雪消融,城外泥水翻浆,晋军深一脚浅一脚在泥泞中前行。汴兵军营方向灯火暗淡,渐渐归于平静,李嗣昭抬头观望月色,已近凌晨,正是人困马乏之时。
……
郑大帅今夜并未径直向南奔向汴营。晋军已骚扰数日,难说汴兵不会趁夜设伏,万一人家埋伏晋军,他却撞进去,岂非自讨苦吃?所以燕兵绕道汴营之东兜了一圈,待毅勇都扑杀了营外游骑、斥候,三千多凶神们就围着敌营射起火箭。
这大唐的火箭并非后世的窜天猴,药捻子一点就原地升天。似那将油布简单裹在箭头点了火放飞那纯属胡扯,因为箭速过快,直接火就灭了,有个屁用。火箭,需要特制,施放时须控制力道不能太强,箭速不能太快,还要在油布中裹进火种以便箭头落地后复燃,总之不但非常繁琐,而且射程不远。
火箭若真的好用,两军阵前铺天盖地火箭射过去,什么大阵都要脱几层皮。
问题是汴兵这不骑兵脓包么,郑哥就大大方方在营外点火放箭。倒是盼着汴兵能出来,他早想好了,大敌则走,小敌则击。但汴兵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怎么折腾,就是装乌龟。也不怪人家,城西两座大营还能互相呼应,城南大营孤零零在此,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的。
几轮过后,火箭射尽,军营里应对妥当,并未引起火灾。卢龙兵就开始敲打锣啊罄的,又或是放响箭,鼓鼓噪噪,诚心不让汴兵消停。但汴兵挨了三日,知道外面其实没啥办法,看火箭也不放了,干脆留下备援军士,该睡觉睡觉。
郑哥提着铜锣敲了小半个时辰膀子都酸了,十分无趣地将铜锣一丢,抓起水囊猛灌两口,很没成就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看东边天还不亮,半牙月亮不死不活地挂在半空,老黑自觉似个跳梁小丑,汴兵怕不是在营里哗笑自己。
王大寨主负责侦察游弋,似这放火、敲锣的勾当就不劳他出力,眼见老黑坐下,就凑过来道:“大帅。这顶个球用。汴兵疲惫,都该睡了吧。”
郑将军冲着远处的河水努努嘴道:“这汾水过得去么?”老马匪不可思议地说:“有桥能过,没有守兵。这汴兵真是有趣,也不守桥,也不烧桥。那晋军亦不说将桥烧了。”反正按照他的意思,肯定不应该这样。
虽说来之前想好不要犯险,只是眼前这个局面好像也没啥危险。听说能够过桥,郑将军起身道:“走,过河天也该亮了,去瞧瞧李嗣昭那边如何。”反正他马力充沛,打不过随时能走。
遂命军士们补充些食水,三千骑绕过汴军大营,奔河西去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