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话 铃音的预感

知道啦！你就放一百个心谈生意好啦！”

    关闭了通讯，他长出了一口气，走到镶嵌着厚达1米的强化金刚玻璃幕墙前，按动电钮，撤去其中的液晶屏幕的图像，显示出真正的总统府夜景。望着呈现出一派迷人的魔幻色彩的紫色天空，还有城市中星星点点亮起的灯光，他的心情极为复杂。以往只是别人的影子，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觉得如何；而今，真的变成了一个摆在前台的傀儡，反而非常不是滋味。“当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在左右这座城市的命运后，就为生活在这里的人鸣不平啊！唉！虽然迫不得已，但我其实也是帮凶啊……是不是该考虑后路了呢？在双手真正沾染鲜血之前……”

    当那颗划破天际的流星逐渐变成一艘中型宇宙海盗船时，鲁宾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讶异，识货的他已经认出了这是经过改装的新锐宇宙战舰——“巴图鲁”级强袭登陆舰。只不过，曾经拥有满语“勇士”之名的战舰，此时被涂成了妖艳的玫瑰色，船首还装上了巨大的蔷薇花形状的装饰，不，仔细看的话，那不是装饰，而是一个用心险恶的武器——张开的“花瓣”中，隐藏着多条机械臂，可以撕裂或捕获小型舰船，而中央的花蕊位置，则是巨大的主炮，可以想象，如果被机械臂钳制住的船只抗拒，会有怎样的下场。平时这装置可以闭合，而此时，似乎在故意炫耀，张到了最大，像朵横放的蔷薇。而舰尾，则是对称排列的6台巨大引擎，还有被涂成绿色、叶子一样狭长的可折叠平衡翼。一切涂装和设计，无不体现着主人的恶趣味。

    “这就是玫瑰人生号啊！本以为女人只会小打小闹，这下要刮目相看了。但愿这朵蔷薇不要把我的手刺得太痛……”面对超乎想象的贵宾，鲁宾逊只能发出这样的赞叹。

    *****

    稍早些时候，凤凰城市中心，巴贝尔（babel）电视台。

    在悬挂着巨型bbtv标志、高达三层的大堂中央，一个蒙着粉红色面纱，穿着阿拉伯风格服饰的舞女旁若无人地畅舞着，似乎完全陶醉其中。她婀娜的舞姿是那样撩人，可一个个来去匆匆的人从她身边走过，却仿佛看不到她的存在一般。

    她是谁？是来电视台求得某位导演赏识的？是企图制造些爆炸新闻，一夜成名的？还是本身就是某个卖弄创意的节目的一部分？

    都不是。

    她轻盈地游走于人群中，有时候，甚至重叠到了一起。她的手腕、脚腕、额头，都系着一串串银色的铃铛，剧烈晃动下，却不发出一点声音。这证明，她，或者并不存在于这一空间，或者，存在的形态很怪异。

    就这么舞着，她从大堂来到了楼梯口，然后旋转着，一阵风似的来到了顶楼。在唯一一扇紧闭的金属门前，她被一个身穿制服的四方脸警卫瓮声瓮气地拦住：“小姐请止步，这里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舞女抬起头，一对眸子从面纱上方发着光：“你，看得到我吗？”

    “当然，看得很……”话还没说完，警卫的头颅就划出一道抛物线，滚落到走廊另一端去了。

    “极乐——往生！”舞女轻轻一抖手，一道反着光的东西缩回了手腕的铃铛中。

    “还不开门吗？难道非要我动手不可？”她对着那扇依然紧闭的大门说道。

    话音刚落，厚重的大门就向两侧敞开了，而且不是一层。门后面还有门，开启方法各异，重重叠叠，足有七层之多。而在这些门中央已经可以被称作“通道”的一段距离后，站着一个其貌不扬、但衣饰无比奢华的中年女子，身后还有两个西服革履黑墨镜的魁梧保镖，满脸横肉、面无表情那种。这里就是情报商人组织的分部，他们遵循着“中隐隐于市”的原则，把自己的据点设在了繁华的市中心、活跃度极高的电视台顶端。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人称‘钱夫人’。”手中夹着烟卷的女子上下打量了舞女一番，“阁下……有何贵干？”

    已经很久没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找上门来挑衅了，不过既然能找到，而且敢来，就证明来者不善。

    “贵干？呵呵……”舞女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我听说情报商人最讲信用，服务也最可靠，提供的情报一向准确无误，是也不是？”

    “那是没错，从不提供虚假信息，就是我们的承诺！”钱夫人带着几分骄傲道。

    “如果错了呢？”

    钱夫人愣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道：“那……不可能！”

    “如果我告诉你，不可能已经变成可能了呢？”

    “……”钱夫人这次没有回答，而是冷冷问道：“你究竟是谁？”

    “想不到万事皆知的情报商人也有不知道的事啊！那么，说错点什么也就不稀奇了！”舞女直勾勾盯着直冒冷汗的中年女子，用嘲讽的口吻说道，“叫你们的人不用查了，你们的记录上不会有我的任何资料的，除非……”

    钱夫人被她凌厉的目光刺得发毛，退了一步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们也和他一样，”舞女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声音突然压低，幽幽说道，“坠落黄泉……”

    她的话让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不寒而栗，而钱夫人却显然镇定得多：“既然阁下是来自异世界的客人，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事也就不新鲜了，毕竟我们只是为人类提供服务的机构。”

    “人类？哈哈哈哈……你们当中，到底有几个能算得上是真正的人类？”这次，舞女的眼中，浮现了挑衅的意味。

    钱夫人把头扭过去，避开舞女的目光：“算了，不谈这个了，我们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吧？阁下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只不过有时候闲得无聊了，便想看看，如果把一个原本不存在的漩涡制造出来，是否会有将命运的洪流逆转的效果。事实上，这和你们在做的，基本是相同的事。”

    钱夫人沉默了，似乎在思索舞女的话。良久，她才抬起头问道：“阁下到底要有什么情报要转让给我们？”

    “不是转让，”舞女一笑，“是完全免费的赠与。”她压低声音，将细若游丝，却字字分明的语句送到钱夫人耳边：“你们前不久卖出过一单奴隶贸易的情报吧？哼哼，纵横星海的奴隶贩子中可从来没有‘白银蔷薇’这么号人物哦！当然，你们完全不必追查是谁在你们引以自豪的情报系统中添加了这条信息，因为不可能查到痕迹的。”说完，她身上的色彩突然变淡，然后完全透明，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了一体。

    钱夫人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道：“我们要赶快联络客户，这可是我们的情报网络有史以来的最大失误。”

    “大姐，您相信那个疯婆子的话？”她身后的保镖之一问道。虽然看似保镖，但他实际是情报商人庞大网络在这个星球设立的分部的二号人物，化妆是他的奇特嗜好，因此人称“千面公子”。

    “她才不是什么疯婆子，”钱夫人吸了口烟，在空中轻轻喷出白雾，“她是我所见过的最可怕的……”她顿了顿，才小声说道：“杀手。”似乎这个字眼有无形的魔力，连说一下都会造成伤害。

    “杀手？！”千面公子哑然失笑，“不会吧？她刚才只不过用了个小小的障眼法罢了，那种经过伪装的小型激光武器甚至可以在女子防身用品商店买到的。”

    “不是激光武器，”钱夫人摇了摇头，又猛吸几口烟，仿佛这有这样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你难道没注意，那尸体上少了点什么吗？”

    “我瞅瞅。”千面公子奔过去，蹲下来仔细检查警卫的尸体，等他站起来时，已经脸色煞白了：“太可怕了……”

    “所以，我不怀疑她的话。好了，快去通知客户吧，还有叫人把外面处理一下，我累了，要找个地方静一静了……”把工作交待下去，钱夫人转身走进里面。短短几分钟的会面，已经让她憔悴了不少。

    七重大门一道道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