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英勇,那都仅仅只是人性中的一部份,在如今这种紧要的情况下,我们必须作最坏的打算,必须让自己相信人性本恶,也必须时刻记住,他们之所以会来投奔我们,仅仅只是因为,我们手中有粮食。”
楚宁说到这里,霍蕴书亦是点头称是,然而,霍蕴书即使觉得楚宁所言很是在理,可他心中却是半喜半惊。
喜的是,楚宁如此年幼,做起事情来却颇有章法;惊的却是楚宁的态度,他没想到,楚宁现在身为一个正式的朝廷命官,却敢于当众自我检讨,而这种自我检讨,却让霍蕴书拿捏不定,到底是好还是坏。
所以,霍蕴书只好也检讨道:“将主年少,不曾多见过世事,虽有失误,却可谅解。然则,属下却对那些山贼海寇所知颇多,却不曾提醒将主,也不曾做到拾遗补缺,此乃属下失职也。”
这是被认主了吗?而且,对方还主决来承担她的决策失误?
楚宁不禁愕然,忍不住看向霍蕴书双眼,便见霍蕴书满面正色道:“将主,有主则有从,从今往后,你必须习惯这个身份。”
“可这不是公众场合,这里也只有我们……”
自重生以来,楚宁与他们相处时,心理素来极为复杂。先抗拒着融入这个世界,后来逐渐妥协接受后,心里对他们半是亲情半友情,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接手紫竹寨这么个烂摊子。可如今,却生生要将亲情友情变成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这对两世为人的楚宁而言,当真还是头一遭。
素来极是为护楚宁的霍蕴书,这次异常执着道:“即使不是公众场合,也不能坏了规矩,更不能坏了尊卑身份。”
楚柔以前虽然对楚宁颇为头疼,现在却已经慢慢改变了观感,再加上她向来敬服霍蕴书,此刻听霍蕴书一说再说,自然也将此事慎重的放在了心上,故而,也劝道:“将主,既然定下了主从,便不可轻易更改,否则的话,威信何在?”
“也罢。”楚宁只得在心里暗自叹息,罢手道:“且继续讨论先前的问题罢。”
楚柔眼见轮到了她来检讨,先前劝人的气势立刻不见,尽管霍蕴书早给她讲过多次,但此刻,她依然面带慌色,她怕自己说不好,接连咳了几声,又在心底打好腹稿,方才道:“此次我作为直接与黑胡子对阵之人,也有两个地方没做好。”
“其一,在对阵时,我身为一个大队长,却未曾尽好大队长之责,不但没能身先士卒的杀入敌阵,也不曾纵观大局,从而导致了陈福做出急功进利的举动。”
“其二,在追击黑胡子时,非但寸功未立,反而被其逃脱,更是不曾深思熟虑,冒然将投诚者带回营棚,给将主带来了无数麻烦。”
这些话楚宁随便一听,便知是霍蕴书教楚柔说的,她虽然颇有微词,但想到楚柔最近也在主动求长进,便不好再说什么了,遂将目光转向了晴儿。
晴儿显然没料想到这次检讨会竟连她也有份,只得将目光投向霍蕴书求救,霍蕴书事先教了楚柔,却没有教晴儿,更没想到她在家里管管账薄也要检讨,只得又将目光投向了楚宁。
楚宁只好说道:“晴儿虽然只是管管账薄,然而,她却只是依往常在紫竹寨那般做了大笔的进出账,却没按照我所要的求那般,将每日每人所消耗的钱粮物什,皆做到有据可查。”
“这……”即使不算上后来被楚柔带回来的那两千人,营棚里面也足有将近四千人,要详细做到每一笔账皆有据可查,却是一项极为复杂又繁重的工作,又岂是晴儿一人可行?
霍蕴书正在想该如何委婉表达其中之难处,便听见楚宁拿出了张纸笺,上面又是格子又是文字,说道:“从今天开始,卫军民将重新整编。”
这是楚宁重新画的一张架构图,按她之前那个小队大队编制,完全无法驾驭现在扩张太快的人口,所以,直好重新整编。
然而,她现在要面的问题,并不是架构整编的繁琐,而适合的各种人才。
这是一个极为尊重学问的时代,也是一个识字率极低的时代,如果要按楚宁所架构的职位来安排人手,以做到各司其职,那么,有可能寻便整个县城,也不见得能够把人手凑齐。
故而,‘人才’这两个字,是如今比钱粮还要让楚宁更为头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