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因备战、敛财生出祸端,琼儿就没法脱身了。他可是炸|药的进献者,亦在造炮一事上立了大功。万一被人揪住,可是麻烦!
心中思绪电转,韩邈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峰一挑:“叔祖愁的,可是缺钱?”
天子爱财,谁能给他弄钱,就重用谁。也正因此,韩琦才没在卸下山陵使之职后,就转迁他处。现在备战需要更多的快钱,若是韩琦能给他这笔钱,是不是能保住相位呢?
找韩邈来,正是看在他生财有道的本事上。韩琦闻言,精神一震:“景声可有法子?”
“倒是有个想法。”韩邈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民间若是有人缺钱,多半会寻行钱、质铺,借上一些。那若是朝廷缺钱,是否也能自民间借点呢?借款分三年五年偿还,给些利息,想来会有不少人动心。民间豪富不知几许,哪怕一家只出十来贯,也是一笔足能备战的钱……”
他的话还没说完,韩琦就已斥道:“荒唐!朝廷脸面难道就不要了?向民间借钱,成何体统?!”
他的话语不可谓不严厉,然而韩邈面色却分毫不变:“叔祖觉得这仗当打吗?”
韩琦皱紧了眉头。其实收复河湟、踏平西夏,他并不反对。当年在西军时,他和范仲淹共同守边,就是他主攻,范仲淹主守。对西夏一场大败,也成了韩琦的心头之耻。如今有了火炮这样利器,就算是他,也燃起了攻伐西夏的心思。只是这仗,不该现在就打。
见韩琦神色,韩邈微微一笑:“小子再冒昧问一句,朝中诸公,觉得这仗当打吗?”
当然不。自澶渊之盟后,朝中就罕少主战之人了。不说旁人,就是他的好友欧阳修、范仲淹,乃至富弼等人,也是主守、主和的。问题是,对待辽国,尚可以赔些岁币,省下军费。但是对西夏,这一招并不管用啊。那些西夏贼子动不动就兴兵犯边,逼得朝廷断了边榷、停了岁币,靡费钱粮打上一场。最后讨不得好处,被迫停战,又要赐钱赐粮。如此没完没了,西境何时能安?又要花多少钱,才能买来太平?
而西夏敢犯边,辽国就不敢吗?如今天子年幼,比辽主小了一辈。若是辽人见朝廷可欺,想要兴兵呢?是他们说“不”,就能解决的吗?
有了火炮,这仗打起来定然不同。不趁着敌人疲弱,打上一打,难不成还等人找上门来吗?可惜朝中,如此想的人太少太少。
韩邈并没有等到对方的答案。然而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韩邈笑了起来:“人皆趋利,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怎肯涉险?小子听闻,河湟乃是西陲难得的丰饶之地,屯田都能自给自足。这样的好地方,可比西夏一片荒地要值钱太多了。然而朝廷征战,为的是边疆安定,劳民伤财不说,跟中原百姓又有何关系?看不到,摸不着的,自然没有兴趣。民心不可用,事就不能成。最重要的,莫过于让他们对河湟也生出兴趣。”
韩琦是何等人物,一瞬就明白了韩邈的用意。这是要把百姓捆上收复河湟的战车啊!得了失地,是需要人耕种的,若是河湟的土地,都能卖给百姓呢?天下兼并日久,失田者数不胜数,更有大户对田土虎视眈眈,只恨不能再占些地方。而中原承平日久,哪有那么多闲地?岭南瘴气弥漫,是比河湟还危险的地方,不也照样有人前去开辟糖庄吗?
若是用河湟的土地作为诱饵,莫说是百姓,说不好连富豪都要意动。
而以此为前提,借朝廷一些钱打仗,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啊?朝廷的信誉,还是不缺的。而已三年五年为期,到时候就算局面不好,还钱也不算太难。毕竟矿山还在,商税还在,只是需要些时间。而借款一项,恰恰补足了这时间。
沉吟良久,韩琦道:“此事,有些难办。”
百姓愚昧,哪能知晓河湟之利?而若民间无法掀起波澜,朝廷诸公仍旧有无数法子阻挠此事。这难题,可不是几封诏书就能解决的。
听到这话,韩邈就知道韩琦已经心动了,立刻笑道:“小子倒是可以想个法子。只是需向叔祖借个文章好的僚属一用。”
这是又有什么鬼点子了?然而此刻,韩琦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抚须笑道:“这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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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韶是进士出身,跟苏东坡同年考中的,然而战力一流,还有金手指加身。只身入敌营,就能让敌人纳头便拜,轻骑数千夺了人家的要塞,以“奇计、奇捷、奇赏”著称。他提出的《平戎策》,某种程度改变了宋朝的历史。可以说整个熙宁变法,重点就是筹措军费,用来收复河湟,乃至平定西夏。所以有很多措施类似战时的敛财手段,得罪了几乎所有阶级。
可惜的是,取了河湟,却没能平定西夏。而在王韶和神宗相继过世后,之前夺回的地盘,也被主和派的人割让了出去,使得整个神宗朝的努力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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