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侵入港口黑手党大楼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多不胜数的监视器和重重守卫, 以及只准许中高级人员出入的通行许可, 让港口黑手党的大楼成为整个横滨最难侵入的地方之一。
不过从军警情报库那里我已经顺便窃取并解剖了黑手党大楼的内部建筑构造图,没有什么地方是无坚不摧的——就算是重重守卫的黑手党本部, 也会在不经意间放一只蚂蚁爬进去吧?
事实上就是, 此时此刻, 我正如同一只无声无息、藏匿在阴影处的蚂蚁一般在大楼的通风管道处爬行着。从我刚开始潜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我匍匐在狭窄幽深的通风管道里,整个身体都感受到墙壁的颤动——像是被强悍的外来生物不由分说地暴打了一顿的颤动。
……中也那家伙弄出来的动静吧。光是想想,我都能看见他用难以匹敌的重力大肆破坏的画面了, 这样的敌人太棘手了,不管是强悍的体术还是奇奇怪怪的、能操纵重力的能力。
感受到波及这里的震动稍稍平息了一些,我立刻小心谨慎地将耳朵紧紧贴在地面上,很快就听到了从下面传来的、轻微的声响——急切、繁杂又沉重的脚步声, 以及听不太清楚的呵斥和呼喊。看来中原中也已经成功地将这栋楼里大部分守卫吸引过去了。
既然如此, 我也要尽快抓紧时间才行。在心中这样暗暗地想着,我按照计划的路线很快就到了通风管道的尽头, 随即一脚将焊死的排风口踹开, 然后从这里跳了下去。
脚下目光可及的地方都铺上了一层厚厚实实的、暗红色的地毯, 就算从天花板高的地方跳下去也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我环视了一番四周, 这应该是档案室或资料室一类的地方,坚硬的墙壁被内嵌式书柜霸占得密不透风,高得几乎快触到天花板的书柜像编织好的贝壳似的排列得整整齐齐。
完全封闭、房门锁死、唯一跟外界的连接通道只有一扇小小的排风口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奇妙的味道,大量的资料和纸张的气味, 有什么东西开始腐烂的气味,全部混杂在一起变成了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我扫视了周围一圈,最后目光遥遥地向左侧的方向看去,落在了左手边第二排巨大的书架上。我盯着那个地方看了一会儿,然后拔出别在腰后的手.枪,面无表情地朝那个空无一物的位置开了一枪。
电光火石之间,一小撮毛茸茸的、蓬松的黑色头发从书架后面钻出来了一点,飞射而去的子弹擦过那一点刚刚冒出头的、柔软的黑色头发,击中了后面如同庞然大物的书架,然后以一个偏僻的角度反弹到一边,最后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
被子弹堪堪擦过的黑色头发立刻缩了回去。我对着那个位置、以及隐藏在书架后的人直直地端住枪口,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直到我看见在我黑漆漆的枪口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书架后面探了出来,像一只蚌壳冷不丁地往外吐出了一颗珍珠。
那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身上披着一件过于宽大的西装服,由于身上的黑色西装服和他的身形过于不相称,而显得他的身体有些瘦小。他顶着一头蓬松的黑色头发,额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脸上贴着用于止血却干干净净毫无血渍的纱布。
除开绷带和纱布之后,剩下的小半张脸显现出一种过于白皙的、仿佛透明的肤色,以及一只和深幽密闭的环境非常契合的眼睛。而那只本应该连同目光也一起死去的眼睛却亮晶晶地望着我,像是终于看见了什么期待已久的事情。
“可惜,好可惜,”黑头发的少年念叨着,“差一点那颗子弹就能射穿我的头了。要是被射中的话,我估计会脑浆四裂吧?”
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但我还是摇了摇头,如实回答说:“不会。射穿脑袋的子弹只会造成颅内出血。”
“原来如此——”他拉长了声线,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向往的神色,“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啊。能再朝我射一次么?那个子弹。”
我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抱歉,恐怕不行,我枪里的子弹数量实在有限,”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礼节周到地补充说,“很遗憾不能浪费在你身上。”
闻言,黑发少年的内心仿佛一瞬间涌现出了巨大的失落,一边摇着头一边重复地念叨着:“可惜,好可惜。”
在眼下的这种场景,这个黑发少年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明显感受得到却无法言语的古怪。他的身体呈现出以肉眼能够看得出来的瘦弱,手臂、腰腹和双腿的力量感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甚至在平均线以下,如果想要解决掉他,走过去直接揍他一拳就行了——身体素质就普通到这种程度,没有丝毫威胁。
档案室的房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没有正确的密码锁输入绝对无法出入。看起来,他像是被关进了这个地方。
我在心里暗暗地思考着,保持拿枪对准他的姿势没有动弹,虽然我能保证在对方做出异动的一瞬间就能用枪射杀他——不会爆出脑浆,只会造成大量的颅内出血——不过我还是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的行动有点奇怪,是那种拿枪却对准虚无缥缈的幽灵一样的奇怪。
他用露在外面的、仅剩的一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仿佛是在用所有的好奇心观察我的举动因此没有丝毫多余的空闲。
我开口问:“请问,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他眨了眨眼睛,用轻松的口吻、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说:“这个么?我是来找书的。想来想去果然还是这个地方的纸张最棒了,折出来的纸飞机能飞得更远。”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特地验证自己所说的正确性一样,将手边貌似非常珍贵的资料典籍摊开,眼睛不眨地撕下其中一页,然后将那本厚厚的书随手丢开。
他动作熟练地将那一页薄薄的纸张折成一只有模有样的纸飞机,紧接着随手一投——
那只纸飞机朝我的方向飞了过来。不过可惜的是,漂亮的弧线刚刚行至一半,纸叠的机身就剧烈地摇晃了两下,最后偃旗息鼓地落在了距离我的脚下仍有一段距离的地面上。
“哎呀——”他不带感情地说,“失败了。”
我看了看那只孤零零的纸飞机,又看了看他,目光开始疑惑了起来:“真奇怪。你是谁?”
他用那只仿佛血液干涸后的眼睛看着我,又似乎没有看着我,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感情:“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一个因为怨恨而游荡在这里的幽灵,正在等待如你一般美丽的女子共赴黄泉。”
我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说法,开口说:“好的。既然如此,那么我明白了。”
…………
…………
“唔唔唔唔唔唔!!”
这位自称是幽灵、期望与我共赴黄泉的少年被我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椅子上,几乎快要和椅子彻底融为一体。由于连嘴也被绑死了,所以他现在只能坐在椅子上像漂浮的海藻一样扭动着身体,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绑住他的东西当然是从他身上扒下来的绷带。
说起来,把他身上的绷带扒下来的时候对方还露出了一脸娇羞不已的表情——那是什么,好恶心,仔细回想一下都快要吐了。
听着对方发出的“唔唔嗯嗯”的声音实在有点烦,我随手从桌上摆放的典籍中撕下一页,面无表情地揉成一团,朝身后丢过去。不过回头看我也知道这个皱巴巴的纸团会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脑袋上,将他的脑门砸个正着。
“太吵了,”我头也不回地说,“请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对方的声线立刻变了一个调:“唔唔唔唔~~~~”
我:“……”
我只能尽量无视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微微发亮的电脑屏幕,查阅港口黑手党和关于那个男人的情报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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