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师姐,大师姐会不会在里面?”
如此一句冷凝的话语,终将那魂游方外的清笺女子的心给收了回来。定睛看时,方才发觉那说话之人竟就是那方祭默!难道,他竟知道我在看他么?
思虑及此,那方水蓝色衣衫的女子终是忍不住将头偏在一边,脸涨得通红了,犹豫了片刻却只一句胡言乱语:“你方才,冲我说了什么?”
忍不住,祭默不免悻悻地皱了皱眉,重复了一遍:“我想,大师姐,她应该在翠云宫中吧。出了什么事,都该由她来作主的,不是吗?”
“说的也是。我这就去看看。”纵使于此幽居了数千年,可是面对那座宫殿之上的封印结界,无论是谁,恐怕都是没有办法突破的吧——那又何谈这个其实手段、本领都并不太高强的清笺女子!她但只信步,徐徐上前,意图探个究竟。
然,正待此刻,那众人的东南方向,那一片冷寂的黑色山石之间却只悠然传来一声甚是冰凉的句子,慑人心神,寒气彻骨:“站住!是谁告诉你们出了什么事都该找她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的呀!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
“怎么突然间就下起雨来了呢?”随口一句,悼灵终于也回到了那清泠酒栈。只是方才落定在那房间门外,还不曾待他有所警觉,他的心里却突然咯噔地顿了一下,叫人止不住一阵心颤——他知道,这阵心颤的始作俑者还是那献祭于他的二嫂嫂,弥月。
“小心!”弥月的声音里总似有种令人惊惧生颤的惶恐——但是,听得多了,似乎就不太以为意了。所以,随即那悼灵终只轻然一句,不轻不重不疾不徐——
“什么事?”
“这里,好像有其他人来过。”
“怎么可能?”悼灵却仍旧只一脸淡然地微笑着,丝毫不以为意地直推门而入,一边却是自信满满地说着:“东胜神洲,傲来国界,其实这里已经算得上是‘东海界’的属地了。‘三岛之来龙,十洲之祖脉。’花果山就是这样的一处地方。而纳藏着花果山的傲来国,自然也是个人杰地灵的神仙境界了。如此,这里又怎会有那些胆敢前来寻衅滋事的鼠辈呢?就算有人来,只怕也是旧识的老朋友吧……”
前一刻,他那自说自话的口中还以为这弥月口中的来人会是那去而复返的昊空姑娘。但是下一刻,他的声音却只戛然而止,脸上清淡的神色也只在一瞬之间便僵硬地不再变化了:弥月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有人来过!甚至,隐隐还有些许打斗过的痕迹!
“天葬!”一声疾呼,悼灵但只三步并作两步地急上前去。待看到天葬依然安好地躺在榻上时,他焦急的脸孔方才释然地轻松了许多。“没事,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欣喜地却竟连天葬腿上的变化都不曾看出来!
“不!”可是,虽然悼灵颇显得有些马虎,可那身体之中的另一个灵魂终是警醒地一声凄厉!“是她,一定是她!是她来过了,一定是她逃了出来!”
“到底什么事?是谁来过了?”悼灵不明所以地问着,心里却是暗暗地安慰起自己来:能有什么事情嘛!大抵,是二嫂嫂她被幽禁得时间太久了所以才会如此吧!过几天,过几天应该就好了吧!
悼灵自是这般半点都不曾着急地自我安慰着,可是,那身体之中传将出来的弥月的声音里终是充满了无尽的颤栗,直叫那共享着同一个身子的悼灵心下都只不禁寒凉彻骨:“她出来了!就是她出来了!可她是怎么样才逃出来的呢?难道,是当初天帝封禁她的时候特意给她留了一条后路吗?”
声音惊颤无比,而那置于悼灵体内的那方绯红的灵魂终是惶恐不安的——
纵使弥月她也并不想为那在五千年前与月神结下的仇怨而大动干戈,但是这一次……如果月神出逃月宫,而且还直奔这里,那就意味着:从一开始,从一开始那个心如蛇蝎般幽暗的月神,是的,她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算计着自己算计着青鸟的吧!那么,她也一定已经知道青鸟的宿主是谁了,那她也一定知道命运的指引方向了……可是,在那迷茫而虚无缥缈的命运的尽头,究竟又暗藏着怎样的凶险和杀机呢……
不得而知!
而方才想到这里,她就不禁不寒而栗,声音凄婉得一如龙城逝去的那个夜晚,彷徨,失落,无助而无比凄凉:“悼灵……对不起,我错了。真的对不起……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
或许,如你所说,也许真的只有昊空对你才是最好的人吧!或许,也只有她,才会一直完好地守护着你吧,青鸟?
如果不是我一定要献祭于你,如果不是我非要随你而浪迹天涯,那么,月神就绝对无法知道你的真实所在了吧!可是现在,我终是将你的行踪泄露了出去……
那么,月神,那个一直唯恐天下不乱一直想要以青鸟之力灭掉天帝天后的月神,她又会如何将你推进那样的惊
世漩涡灭世洪流之中呢……
想一想她发狠的样子,我就心颤发慌了啊,青鸟……那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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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嫂,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来过了?你是不是知道……”声音焦急且忐忑,但是,此刻,于他眼前却终有样东西更加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张在天葬病榻之下静静安睡着的有些泛黄颜色的羊皮纸。而在那之上,却是有些许墨渍的痕迹。
——那纸上是什么?而这张纸,又是谁人遗落在此的?这里有人打斗过:如果其中一个是二嫂嫂所惊惧担忧的那个人,那么另外的那个,又会是谁?总不至于是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天葬吧!
白日里的海风徐徐终是早已将这屋里残留的灵气吹得是烟消云散了,又如何能助人判断出那另外的人的来历呢?
不做多的揣想,悼灵但只弯腰将那张羊皮纸拾了起来,细看之时,才发觉那之上居然是一个怪物的画像:他并不认识那画里的人,此其一;其二,那副画像上的模样,的确比较少见:上半身是人的身子,清晰的眉宇之间映衬出来的却是冲冠一怒的气概和杀意,浑身健硕的肌肉标榜了他的孔武有力和磅礴气焰;而他的下半身,却是四条腿猛兽一般的身子——看那画上的身体比例,这下半身也足有半人高呢!算起来,比自己只怕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吧!不过再仔细看那张羊皮纸上,倒也可以清晰地看出那个正欲行饿虎扑食般行动的姿态呢——蠢蠢欲动,栩栩如生!
他是谁呢?悼灵但只狐疑地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天葬,想了一阵却又是一脸自嘲笑起:“真是的。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呀!这样的野兽半人模样,怎么可能会是天葬嘛!大抵,这就只是个旁人信手画出来的怪诞人物吧!我可真算是多管闲事呢!说好了把圣水给你了就上月宫去瞧瞧的。”自语间,悼灵也只变幻出那朵盛放着净瓶圣水的金莲,继而便只悉数倾洒在天葬的身上或者直接滴入他的口腔之中——如此一来,天葬这个人参果实的伤,只怕就都要痊愈了吧!
然而,待他做完这一切之后,身体里那个潜伏着的女声终是冷不防只一声而起,委实吓到了这还没有彻底习惯的悼灵:“那张羊皮纸是谁的?那上面,又画着什么?”
“你没看见吗?”悼灵只一声愕然:刚才我不是盯着看了老久了吗?
“是。你再拿起来让我瞧瞧。”弥月的声音里出人意料地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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