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我的病已拖了十余年,要死早就死了,不会这个时候死的!”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哈门陀面前,仔细地看了看,说道:“咦,你气色如此之好,哪像有病之人?”
哈门陀双目如电,注视着丁讶的一举一动,闻言笑了笑,说道:“我是心病呢!”
由于哈门陀所穿的是僧衣,所以丁讶惊讶地说道:“唔,看来你是个出家人,出家人怎会有心事呢?”
哈门陀被他说得面上一红,停顿了一下,笑道:“或许正因为是出家人,善事行得不够多,所以心事越重呢!”
丁讶呵呵笑了起来,说道:“老师父!你真会说笑话,若真是照你这么说,你应该找佛祖忏悔,不该找我郎中呢!”
他说着又呵呵笑了起来,哈门陀被他说得很不是味儿,双目闪闪地说道:“现在仟悔也来不及了,还是请施主施施仁术吧!”
这两个老怪物针锋相对,虽然只是普通的戏谑之词,却是机锋毕现。
古浪在一旁看着,心里越发紧张起来。
他趁他们谈话告一段落时,插口道:“师父,你有什么病?”
哈门陀叱道:“你小孩子少管这些事!”
丁讶奇道:“怎么?古浪,这位老师父是你的师父,你怎么早没有告诉我?”
古浪笑道:“我还来不及告诉您!”
丁讶接口道:“啊呀!老师父,令徒一身武技,惊人得很,老师父更是草野奇人无疑了,能够与令师徒相交,真个是三生有幸”
哈门陀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太夸奖了,像施主行医江湖,造福苍生,才使我出家人惭愧不置呢!”
丁讶道:“好说、好说!”
他们客套了一番,哈门陀道:“施主,可肯为我把把脉?”
丁讶笑道:“自然!自然!”
他枯瘦的手掌,接到哈门陀的手腕上,古浪立时更加紧张起来!
哈门陀暗中把真力运集在右臂上,这种情形,莫说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就是古浪的手按上去,也要被反弹出来。
可是丁讶若无其事,三指轻轻地捏住哈门陀的手腕,神态安详,好似根本没有感受到那股惊人的内力。
哈门陀面色一变,说道:“丁施主,你”才说到这里,丁讶已摇头道:“老师父,听脉之时请勿讲话,听完了脉,我自然会问你。”
哈门陀只得忍住,面上挂着一丝不可理解的笑容。
古浪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但是已感觉出情形绝不简单,忖道:“我还是装胡涂的好”想到这里,见哈门陀的目光飘了过来,心中一惊,立时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丁讶突然回头道:“古浪,你站远些,不要遮我的光!”
古浪又是一惊,走向一旁。
由于丁讶可以抗拒哈门陀那股惊人的内力,而显得轻松自如,所以他如此一说,哈门陀也暗存戒心,提高了警觉。
因为他感觉到,丁讶的三个手指,冷若冰霜,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脉搏上,这种情形,实际是按着自己的要穴,如果一旦有所举动,凭自己一身功夫,只怕仍要弄得措手不及。
所以他又暗中加了几成劲力,但是这几成劲力,对丁讶一点作用也没有。
哈门陀心中好不吃惊,忖道:“啊!这老郎中的功夫绝不在我以下呢!”
丁讶一言不发,双目微闭,完全像一个道地的郎中。
他们虽然如此的安静,但是空气却异常的紧张,古浪不知道事情将演变成什么结果,所以特别显得心神不定。
这时他们都沉默着,一言不发,丁讶全神地按脉,好半晌他才放开了手。
哈门陀问道:“怎么样?”
丁讶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六脉均畅,没有什么大病,只是似乎怀有贪念,以至气血浮动,若是把此‘贪’字除去,你不但没病,还可长命百岁呢!”
丁讶的话说得哈门陀面上变色,他笑了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老施主果不愧是国手,我这出家人,万般都看得开,就是一个‘贪’字,磋跎至今,难得心平气和,不知老施主有何仙方好药没有?”
丁讶正色道:“老师父!药石均为治标之物,若要治本,还需老师父你从自身作起!”
古浪见他谈说之际,摇头晃脑,一股腐酸之气,心中很是好笑。
哈门陀装得更像,他皱着一双白眉道:“你的话想必有些道理,但不知老僧如何由自身作起?”
丁讶笑道:“老师父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师父是佛门中人,难道会不知其中道理么?”
哈门陀笑道:“哈哈!我明白了,老施主的意思,可是要我放下此一‘贪’字?”
丁讶拱了拱手说道:“此乃治本之道,愿老师父三思!”
哈门陀的面色越来越和善,古浪看在眼内,便知事情要糟了。
果然,哈门陀说道:“真是不幸,我和尚就是放不下这个‘贪’字,老施主你看怎么办?”
丁讶摇头道:“放不下‘贪’字,还是退出佛门的好,否则由贪生嗔,由嗔生恶,只怕死无葬身之地呢!”
丁讶这几句话,说得斩铁断钢,如同一个在审判犯人的法官似的。
古浪的目光很快地射到了哈门陀的脸上,看他有什么反应。
哈门陀笑着说道:“啊哟!老施主说得好吓人,不过我却不这么想,设若一件宝物,落入俗人之手,便成了杀人的利器,落在我出家人手中,也许会减少不少罪孽呢!”
丁讶却向他拱手一礼,说道:“老师父,这么说你是不可救药了,恕我告退!”
他说到这里转过了身,对古浪道:“古浪,向你师父告辞,我们走吧!”
古浪被他弄得不知所措,哈门陀已笑道:“老师父请留步!”
丁讶转过身道:“什么事?”
哈门陀笑道:“老憎也粗通医理,俗云‘良药不治己疾’,老施主虽然一身医术,却拖了一身重病,可要老僧代为诊断一下?”
丁讶摇头道:“谢谢老师父仁心,我说过,十余年的老病,不治也罢!”
哈门陀怔了一怔,正要说话,却突然转过了身,对着十余丈外的几株大树喝道:“什么人?”
古浪及丁讶都不禁抬头望去,可是目光所及,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人。
哈门陀又沉声道:“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
过了一会,果然由一株大树之后,转出了一个白发老者。
古浪一看之下,不禁大为惊奇,原来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琴先生!
古浪心中忖道:“他们三人凑到一起,问题就更严重了。”
琴先生一面走过来,一面搓着两只手掌,连声地笑着,说道:“好厉害的出家人,管这么多事!”
哈门陀等他走到近前,问道:“你是什么人?”
琴先生笑道:“我姓琴,别人都叫我琴先生。”
他说到这里,对古浪招了招手,说道:“你徒弟认得我!”
古浪也只好与他打了个招呼,丁讶在一旁笑道:“古兄弟,你的朋友倒不少啊!”琴先生的长衫外面,用丝线挂着他那根竹笛,哈门陀望了望,说道:“琴施主,看你腰挂竹笛,想必善于吹奏,你可愿意为我和尚吹上一曲?”
琴先生笑道:“今日气血不宁,我就吹三个单音好了!”
古浪心中一惊,忖道:“这是怎么回事,哈门陀为何要他吹笛子?”
他继而一想,也就明白了,忖道:“他必是想借琴先生的笛音,来考验丁老的功力,我也得准备一下!”
古浪想着,连忙吸气敛神,这时琴先生已经取下了竹笛,凑在了口边,比了一下,笑道:“这三个单音,或许很难听,各位多包涵些!”
他说完之后,鼓气一吹,只听“吱”的一声怪音响起,如同深夜鬼叫,令人心胆俱寒。
古浪猛觉心神一荡,大吃一惊,连忙定住心神,只见哈门陀及丁讶均是毫无异状。
那尖音延续了半天,才戛然而止,古浪这才喘过一口气来。
丁讶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什么音呀?如此难听!”
哈门陀笑道:“此乃人间仙药也,哈哈!”
他狂笑着,神情很是异常,古浪心中诧异万分,忖道:“怪了,哈门陀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琴先生接着说道:“再听我第二个音!”
他再度把竹笛凑在了口边,古浪提防着,暗忖:“这一声恐怕更难听了”
一念未毕,第二个单音又吹了出来,相反的,这一次的音调,却极为低沉,嗡嗡然,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如此深沉浑厚的音调,是出于这么小的一只竹笛。
这声音如同大片蜜蜂一般,振入耳鼓,听在耳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古浪直觉得有些不可支持,便把双目闭了起来,运用本身的真力,来抗拒这神奇之音。
这嗡嗡之声,不知响了多久,古浪正在艰苦地支持时,又突然消失了。
古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自语道:“好厉害!”
再看丁讶靠在马背上,若无其事,面上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
哈门陀也是与常无异,显然琴先生的内力,还达不到伤害他们的程度。
丁讶望了古浪一眼,笑道:“你还是靠过来些,我听见这鬼声音有些害怕!”
古浪知道丁讶叫自己必有原故,便走近了去,强笑着道:“我也有些害怕!”
丁讶伸手握住了古浪的手,掌心相贴靠着,由他的手掌内,传过来一阵无比的热力。
那股热力如同电流一般,立时传入了古浪的体内,古浪便觉无比的舒服,方才由笛音所引起的烦躁和不安部一扫而空。
古浪心中又惊又喜,暗忖:“我不知何时才能练到丁老这等功夫!”
琴先生第三次把竹笛举起,笑道:“再有一个音就完了。”
哈门陀笑道:“快吹吧!”
琴先生将笛凑在口边,双颊一鼓,只听惊天动地的尖音,平地而起,直入云霄。
这一次笛音过于尖锐和高亢,几乎要把人体逼炸,古浪感觉到天族地转,说不出的难过。
所幸此时,丁讶的热力已然在他体内发生作用,他才得保无恙。
琴先生的笛音响了好半晌,见哈门陀及丁讶均是无动于衷,也就停口不吹。
古浪如同渡过了一次险,心中好不惊吓,忖道:“若是我独自遇见他,只要他这夺命三音,就要了我的命了!”
哈门陀对丁讶道:“郎中,你的武功似乎比医术更高呢!”
琴先生似乎也没有料到,丁讶竟是负有奇技之人,这时也说道:“哈!我走动江湖数十年,竟也看走了眼!两位都是奇人”
丁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们说些什么?我一概不懂!”
琴先生还未回答,哈门陀已冷笑道:“哼!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来历!”
琴先生也道:“我也想请教一下”
琴先生说到这里,哈门陀回头道:“还有你,今天我要与两位交个朋友!”
看情形,哈门陀是想把此二老同时解决了!
古浪心中很奇怪,忖道:“哈门陀已经测验出丁讶的功力深厚,就连琴子南也是一身奇技,凭他一人,竟能抵得过这两个人么?”
这时琴先生回身走到了哈门陀的身侧,含笑道:“怎么,你可是要我做个证人?”
哈门陀冷冷地说道:“我又不打架,你做什么证人?”
丁讶仍然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缩着脖子皱着眉,说道:“喂!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我还要赶路”
哈门陀走至二老之间,正色道:“丁老师,琴兄,我只想问你们一句话,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他一双凌厉的目光,射在琴子南的脸上,琴先生迟疑了一下,笑道:“四海飘荡!”
哈门陀冷笑一声,对丁讶道:“丁老师你呢?”
丁讶眉头一皱,无力地答道:“寻地觅坟!”
哈门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丁老师的话比琴兄老实得多,如此说来,我倒要先与琴兄谈谈了!”
哈门陀语态狂妄,仿佛根本就不把丁讶和琴光生看在眼中,听他这么说,琴先生显然有些不悦,他面色一沉,说道:“老师父,你法号怎么称呼?”
哈门陀含笑说道:“我法号门陀,你叫我门陀和尚就是了!”
琴子南闻言面色大变,但很快地恢复了正常,呵呵笑道:“在‘达木寺’阿难子圆寂时,莫云彤曾提到门陀和尚之名,阿难子回答说,虽识此人,但毫无武功,今日看来,不是阿难子骗我们,就是你骗了阿难子!”
哈门陀静静地听他讲完,笑道:“阿难子已经去了,这笔老帐不必细算,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为何跟踪我徒弟?”
哈门陀说到后来,面色骤变,笑容尽失。
琴先生怒道:“万里江湖任我行,门陀师父,你焉能管得了我?”
哈门陀不理他,回过了头,对丁讶道:“丁老师,你缠着我徒弟又是为了什么?”
丁讶很平静地答道:“我孤老病危,江湖险恶,令徒一身武艺,岂不是可以沿途照料?”
哈门陀笑道:“都有好说词我暗中察看已久,现在必须作一了断!”
琴先生怒道:“怎么你出家人也要趟此浑水?”
哈门陀冷笑道:“可惜我封剑已久,不能向两位请教,不过我门陀和尚最佩服的是江湖奇侠,二位若是有什么惊人的功夫,让我开开眼界,我和尚自然心服!”
古浪闻言忖道:“如此看来,哈门陀决心动干戈了!”
琴先生接口道:“老师父的意思,可是要与在下过几招?”
哈门陀双手连摇,笑道:“我方才说过了,老僧封剑已久,无法开戒,怎能向阁下请教?”
琴先生怒道:“那么你意思如何?”
哈门陀望了望丁讶,接道:“考验武功,并非要动手过招,丁老师你说对么?”
丁讶双手套入袖筒,干脆闭上了双目,一言不发,如同没有听见一般。
琴先生插口道:“我明白了,老师父你点花样好了!”
哈门陀笑道:“遍地冰雪,一片寒气真个令人不适。两位施主,我们何不在雪地上煮些沸水取暖。”
他此话一说,众人都明白了,琴先生冷笑道:“愿意奉陪!”
哈门陀转头望着丁讶,丁讶这才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说道:“好办法!”
哈门陀不再说话,走开了五六尺,折下一节树枝,在琴先生及丁讶面前,各画了一个周径一尺的圆形。
他笑道:“我们就以此为界限如何?”
说着,在自己面前也画了同样的圆形。
古浪有些不解,忖道:“他们这是做什么?想是一种测验内力的方法。”
哈门陀又道:“我喊到‘三’时,一齐动手,以时间的长短,来论高下!”
琴先生点头道:“乐意奉陪!”
丁讶仍是不说话,连手也未拿出来。
哈门陀提高了声音道:“现在开始,一、二、三!”
他“三”字出口,立时双手一放,掌心向下,对着雪地上的圆形。
再看琴先生,也是双目微闭,掌心朝下,双掌一阵阵地微抖。
他面前方圆之地,如同受了外力,积雪下陷恰好成了一个圆洞。
可是丁讶的双手,始终没有拿出来,他面前那个圆形,仍然是好好的。
古浪心中很是奇怪,忖道:“莫非丁讶还想装胡涂装到底?”
他的目光又飘向了哈门陀,不大会的工夫,奇迹出现了!
原来哈门陀身前那个圆形,冰雪早已陷了下去,并且完全化成雪水。
更惊人的是,那些雪水开始冒热气,又过了不一会的工夫,便热气腾腾,然而那圆洞四周的冰雪,仍然丝毫不受影响,并还发出阵阵寒烟,冷热相潜,顿成奇观。
琴先生面前的圆洞,冰雪也开始溶化,但是还没有发出热气。
古浪讨道:“如此看来,琴先生的功夫,显然比哈门陀差多了!”
但是最令他奇怪的还是丁讶,因为他面前的圆圈,还是冰雪凝结,毫无异状。
丁讶转头对古浪笑道:“这倒真奇怪!我这病人有开水可喝了!”
话才讲完,哈门陀掌下的雪水,已经开始沸腾,一如大火锅。
古浪好不吃惊,再看琴先生面前雪水,也发出了大片热气,只是还未滚沸。
哈门陀笑道:“琴先生,你输了!”
琴先生面色一变,睁开了眼睛,向哈门陀的前面一看,再望了望自己,脸色立时煞白!
哈门陀冷笑道:“胜负已见分晓,琴先生,往后若再跟踪小徒,就莫怪我出家人不留情面了!”
琴先生面色极为难看,他输得很不服气,冷笑道:“大师父,我这人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们至少要见个真章!”
哈门陀挥手道:“你既出此言,必不服气,若想见真章,只要你再追踪小徒,自可如愿,现在请便,我要与丁老师谈谈!”
琴先生含羞带愧,几个晃身,已至数十丈外,远远叫道:“后会有期!”
说罢一闪而逝,这个不可一世的奇人,生平是第二次落败,第一次是败在阿难子手下!
假若他知道,这一次是败在阿难子帅兄手下,也许就不至太意外了。
哈门陀在他走后,转身向丁讶走来,见丁讶面前原封未动,不禁面色一沉,说道:“丁老师,你太看不起我和尚了!”
丁讶抬头道:“老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哈门陀忍着怒气道:“丁老帅,我不是初入江湖的孩子,你这一套少来,虽是出家人也有火性啊!”丁讶睁大了眼睛道:“煮水盛举,我也参与了,只是煮法不同,老师父你看不出来么?”
哈门陀闻言向地下细看,霎时之间,他面红过耳,一连退后了好几步,仰天大笑道:“哈哈我门陀和尚算是见了高人了!”
古浪却莫名其妙,忖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讶含笑走开了数步,古浪这才看出端倪,惊得双目发直!
原来当丁讶走开之后,立时出现了奇迹!
他面前那圆形,突然齐边活动起来,成了一个圆形的冰盖子,冰盖之下,早已化成沸水,只是方才被丁讶的内力压着,所以表面始终未曾融化。
这时丁讶一走开,那沸腾的雪水,立时把表面的冰盖融化,现出一池沸水。
古浪好不惊吓,丁讶的内力,能使下层冰雪滚沸,而表面仍然冰雪不融,这等功夫真个闻所未闻。
哈门陀的脸色已恢复正常,说道:“丁老师你看上小徒哪一点?”
丁讶淡淡说道:“看上他一片善良之心!”
哈门陀不禁为之语竭,他铁青着脸,向古浪沉声道:“古浪!你过来!”
古浪无可奈何,只得走了过去,低声道:“师父有何吩咐?”
哈门陀冷冷说道:“丁施主身怀奇技,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么?”
古浪虽然心虚,但也只好硬撑到底,说道:“我确实不知道,这一路下来,我就没有见他动过手!”
哈门陀略为思索,转怒为笑,说道:“这也难怪你,就是我也是才发觉!”
他说完了这句话,又走到丁讶身前,脸上挂着令人不可理解的笑容,说道:“古浪一路由青海护送你入川,是因你年老体衰,现在你既然有这一身奇技,古浪自然不必再照顾你了!”
古浪闻言心中一惊,忖道:“听他口气,似乎要我离开丁讶”
丁讶接口道:“我南来千里,只是与他结伴同行,也是一段缘分,并非要他照料我,他是你的徒弟,自然由你支配,我无权过问!”
哈门陀点头道:“这就好办!”
他说着对古浪道:“你与一代奇侠同行千里,竟是浑然无觉,真个是空入宝山!”
古浪不知如何接话,只得一言不发。
哈门陀又道:“前站就是‘绵阳’,有家大店,我在该处等你徒弟跟着师父走,总是名正言顺的!”
古浪心中虽然万分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哪一家大店?”
哈门陀道:“正阳店,一问便知。”
哈门陀说着,转身对丁讶道:“今日识君,真是三生有幸,如果你喜欢小徒,相信我们还有后会之期。再会!”
说罢合十一礼,转身而去,很快地消失在风雪之中。
哈门陀走后,古浪咋舌道:“这一下哈门陀对我更怀疑了!”
丁讶接口道:“怀疑由他去怀疑,如果不是我今天露了一手功夫,连他也不敢认定我是会武功的,他不能太责怪你!”
古浪皱着一双剑眉,说道:“哈门陀把我召回他身旁,不知是为了什么。”
丁讶点头道:“目前还很难看出他的意图,不过你随他去后,却是很不方便!”
对于这件事,古浪显得颇为气恼,因为他由“哈拉湖”逃出来,主要的是逃避哈门陀,想不到终究摆脱不了他。
此刻古浪忧心似焚,说道:“他若是知道我到桑家堡去,事情可就麻烦了!”
丁讶道:“此事他早晚必定知道,但愿在入桑家堡以前,我不至与他大动干戈!”
古浪还在思忖,丁讶道:“上马吧!我们边走边谈。”
这一老一少两个奇人,上马之后,在风雪之中,向“绵阳”而去。
古浪说道:“奇怪!哈门陀也要‘春秋笔’,他又没有行走江湖,又是这么高的武功,他要‘春秋笔’有什么用呢?
丁讶笑道:“你当知道,哈门陀是阿难子的同门师兄,他要‘春秋笔’并无他用,只是为了争口气而已!”
古浪紧皱着一双剑眉,说道:“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付他!”
丁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哈门陀有一身出奇的功夫,但是为人怪异,从不走动江湖,更是不收徒弟,他能看上你,收你为徒,足见他是非常地喜爱你,不会太为难你的。”
古浪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他人品如何,他总算对我不错,只是我师从阿难子,继承了‘春秋笔’,便不得不背叛他!”
丁讶安慰他道:“你不必过于担心,有我在,哈门陀动不了你分毫,何况九娘也不会容你受人伤害呢!”
古浪心中虽然稍安,但是对哈门陀,总有几分作难。
马行如飞“绵阳”已然在望,古浪的心情,也愈发紧张起来。
丁讶道:“你尽管放心前去,我随时会在一旁的!”
这时已经入了镇,天色也昏暗下来,雪飞依旧,越发显得寒冷。
古浪勒住了马,丁讶由马屁股后面跳了下来,向古浪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说罢转身向一家小店走去。
古浪望着他苍老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直到丁讶的背影,消失在那家小客店之内,古浪才寻着一个路人,问明了“正阳店”策马而去。
“正阳店”是一座很大的木楼,***辉煌,此处已经接近四川内陆,非常繁华。
“绵阳”是四川的大县,很多川中所产物品,均以此为集散地。
古浪下马之后,取下简单的行李,小二早已上来把马牵走。
古浪走到柜台上,问道:“请问可有位出家师父在此投宿?”
掌柜的连声道:“有!有!客人你可是姓古?”
古浪点头道:“不错,请带我到房间去!”
小二带着古浪到了一间雅房,古浪入内,见只有一张床,哈门陀亦不在,奇道:“怎么,那老师父不住在这里么?”
小二道:“他住在隔室,现在不在!”
古浪点了点头,忖道:“不住在一间房内还方便些。”
当下吩咐小二送来酒饭,吃个饱,又洗了一个痛快澡,天也就完全黑下来了。
室内掌上了一盏昏灯,室外风雪未住,丝丝沥沥,很是烦人。
古浪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寂寞,他不禁想到了童石红和桑燕。
这两个女孩子,似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虽然她们表现得不一样,但是古浪相信她们都是很仁慈的。
童石红已离开了况红居,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她会不会暗中跟着我?”
古浪想到这里,心中有一种喜悦,想到童石红为了自己的安全,要自己与她一同逃走的事,心中更是悠悠然。
他似乎也感觉到桑燕对自己也有一种不可言传的情意,他心猿意马,推测不已。
灯光摇晃,北风凌厉,酷寒的晚上,古浪愈加尝到了寂寞的滋味!
胡乱想了半天,古浪忖道:“别想了!未来的事还不知怎么样呢!”
他拉开了门,走向邻室,仍然是一片黑暗,哈门陀还未回来。
古浪心中想:“他到底哪里去了?”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春秋笔”轻叹了一口气,忖道:“唉,多少人为你而疯狂啊!”古浪在室外等了一会,哈门陀仍然没有回来,于是又回到房内,忖道:“管他的,我睡觉吧!”
他把窗户关紧,整理好床铺,正要脱衣就寝,突听室外有脚步声。
古浪沉声道:“谁?”
随见一人推门而入,正是哈门陀,他手中还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古浪看清之后,大为惊诧,脱口道:“啊!石明松!”